关灯
护眼
字体:

烟花碎·盛世红妆(37)

这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坐在距我咫尺的地方,瞬间绽放的笑容,倒映在溪水中,宛若春花,让我纠结在心中的怨恨,霎时,烟消云散。僵硬如石的心,仿佛忽然串出一簇火焰,灼热而浓烈。

(二)

一路并肩而行,才知他就是当今丞相之子,宁家的二公子,宁沧海。他奉父亲之命来郦山寻找燕昭王墓,为的是墓中的兵法古籍。

我说,想不到堂堂丞相之子,也要做这种盗墓的勾当。

沧海也不怒,说,所谓物尽其用,我宁愿背负掘先人墓的罪名,也不愿让这些宝物长眠地下。那时,我不知,他这样的人,算不算冠冕堂皇。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说,你可知道,我此行最大的收获,却是遇见你。

残雪辉映着夕阳晚照的余辉,明媚如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有水纹绽放的痕迹。一漾一漾的,浸透了千百年来单薄的寂寞。

风过花开,相思成灾。

(三)

我成了宁府的侍女。即使沧海对我宠爱有加,仍然不能得到丞相的应允,娶我过门。

沧海曾经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本想说我没有名字,却忽然想起凌司送我的两句诗:奈何树无对,雪无雨独炎。

我将刺着字的绢递给沧海,他凝神思忖片刻,说,原来你叫木灵。

木灵。原来这就是凌司给我的名字。

我微笑,其实这并不是很难的字谜。只是,我一直未曾放在心上。想起与凌司相依相伴的岁月,心底渗出细碎的酸楚。

月上弦,云潋滟。花园中萦绕着夜来香的味道,微醺如醉。沧海环住我的腰,说,木灵,真是一个动听的名字。木灵,你可否,为我而舞?

我点头。扭动僵硬的腰,抬起沉重的臂,踮起脚尖,轻纱在眼前晃动,华丽的转身。

霓裳旋,羽衣舞,清眸艳。

我听见老丞相在树后的叹息,他说,妖风媚骨,必然是个害人的东西。

沧海没有听到,于是我也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其实宁丞相说错了,我并没有生得一副媚骨,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起舞。可是他的要求,我却总是无法拒绝。就像我可以为了他心甘情愿当宁府的侍女,放弃了坚持的骄傲。

望着沧海迷醉的眼神,我以为,这就是爱了。

(四)

那一曰,艳阳高照。宁府的下人们议论纷纷,说是前堂来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英俊风雅,顾盼生姿,乌黑的头发上有小撮白发,说是来跟老爷切磋文史的。

我端着茶杯的手,倏的一抖。

凌司,他终究还是来了。其实我也很思念他,只是在这里相见,不知是福是祸。

我于是悄悄倚在窗下,倾听屋内的动静。曾经静默的岁月,让我的听觉超乎寻常的敏锐。

凌司的声音,沉稳却张扬。他正在跟宁丞相讨论《汉书》、《史记》和《东观汉记》的价值,滔滔不绝。

宁丞相慡朗地笑,说,原来你对“三史”也这样精通。那么,你对老庄和诸子百家又有怎样的看法呢?

他的声音似乎透露着极力隐藏的愤怒和勉强,只是凌司浑然不觉,继续口若悬河的探赜百家,谈老庄之奥意。言辞恢弘,乃前人所未见。

之后宁丞相开口留他住在这里,凌司欣然应允。我的手心平白攥出一把汗,明明白白的听见老爷出了房门对侍卫说,派重兵看好他,不要让他走出这道门。

原来所谓的以文会友,不过是诱人自投罗网的把戏。我想起早前听这里的百姓纷纷议论,说丞相曾经宣言,自己的才学,天下无人可匹敌,若有谁心中不服气,随时都可以到相府讨教。如今我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在凌司之前,那些儒士学究,入了丞相府,有的,却终生不得出。

这背后原来是有污浊的。藏着阴谋和杀机。得胜者,是要以自己的性命做交换的。偏偏凌司又侍才放旷,不懂得自避锋芒。

我听到宁丞相和沧海对话的声音,诡秘的,幽缓低沉,他说,大概就是这个了。沧海也没有多答,只是点头。

宁丞相的话让我费解,心中的疑惑继而布满了张皇。这个,是指的什么呢?

(五)

我偷偷地去找凌司,拉着他飞快地向后门奔走。凌司眼睛望着别处,淡淡地问,我为什么要逃?

我怒极,强压着声音说,臣相对你的嫉妒,已经让他动了杀念,你留在这里必定会有危险!

凌司仍然没有看我,冷冷地说,凡夫俗子能奈我何?况且,我的死活,也与你无关!

上一篇:玄月弯弯 下一篇:四月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