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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碎·盛世红妆(44)

然,我只知他为那场初见不择手段。却不知,那场初见里的惊艳,并不是我。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权倾天下的王,心思缜密,计划周详,调度江湖两大门派颠覆离宫,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征服一个原本根本无法得到的人。

他旨在博雅。

颠倒众生的博雅。

而我,不过是这场暗战中的一颗棋子。

在无谓的争斗中,失落了自己的爱情。

钗头凤

即使时过境迁,即使事隔多年,我也总是记得,遇见他那日,馨江上碎宝石一般的渔火。

远处是幽蓝的水天一线,近处停泊着杜家村所有的渔船。舟上渔火星星点点,映着无星无月的深蓝天幕,仿佛满天繁星都坠落到了水里。

他说,若是你也生在帝王家,便会明白,最美的,不过是这平凡一生的人间烟火。

一。{杜老三家的杜馨儿有什么好?长得清眉淡眼,也不见多出挑。这要到了宫里,还不被被那些姹紫嫣红的金枝玉叶给比下去?}

杜家村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各种彩礼流水一样送到家门口,乐得二娘合不拢嘴,对爹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邻里街坊到了外乡,每一个都逢人就说,我们杜家村,就要出一位娘娘了呢!神色间皆是自豪,喜不自抑。

可是村里,也有嫉妒的人家背后议论,杜老三家的杜馨儿有什么好?长得清眉淡眼,也不见多出挑。这要到了宫里,还不被铁定被那些姹紫嫣红的金枝玉叶给比下去?

我无意间听见,却也不怎么生气。反而觉得她们也说出了我的疑惑。

那日,皇上乘着镶金画舫经过馨江,不过远远见了我一面。那时我正在岸边洗衣,满手是皂角泡出来的白沫,掠一掠额前的碎发,蹭得满脸都是。蓦一抬头,就看见一艘金灿灿的大船在眼前飘过,船头立着一位锦衣金冠的男子,身边还依偎着两个身穿七色芙蓉衣的女子。

日光映着金色,甚是晃眼。我眯起眼睛,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第二日,真金打造的圣旨便快马送到了杜家村。

满纸繁复的文字,乡亲们只听懂一句。“封民女杜馨儿为静嫔。钦此。”

当晚,整个村落都在欢腾。杜家村是幽僻的渔村,出个秀才已经算是天大的喜事,更别说是出个入宫的妃子。二娘第一次不敢再在爹面前颐气指使,只是亲昵地拉起我的手,说,馨儿,你是馨江水养大的姑娘,要记得根在哪儿,要记得报恩。

我退下手腕上的一双白玉镯子,在手里掂量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半晌,说,“二娘对我有过多少恩,我自然记得。”神色不由有些咬牙切齿,二娘见我这个样子,脸都白了,刚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只要你以后好好对爹,我便不再计较。”一边将一只镯子套在她手上,另一只朝半空抛去,清脆一声碎掉。“否则,有如此镯。”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二娘脸色转青,好一会儿才红晕过来,幽幽一笑,说,“馨儿你放心,家里一切有二娘呢。反倒是二娘放心不下你,乡野丫头进宫,无依无靠的,指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听说,宫里好多冤魂的。”

我一愣。她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别以为自己真的飞上了枝头。是金凤凰还是死凤凰,都还是个未知数。

片刻之后我淡淡地说,“我的命比别人硬,二娘你不是最清楚么?这么多年我连你都受惯了,还怕什么呢?”

二娘的脸色再一次转向青白。此时也不想跟我正面冲突,随即讪讪地岔开了话题。

进宫前的一夜格外漫长。二娘的话点醒了我,那幽幽深宫分明是我未曾见过的风口浪尖,倘若我不能保全自己,受连累的便会是我的家人。一夜里辗转反侧。爹只说了一句,要是呆得不舒坦,就回家来。爹不怕别人说,也不怕有个回门的闺女。

心中一暖,掌心攥着那个绣着“寒”字的金线香囊,无数过往的影像在脑海中呼啸而过,终于沉沉睡去。

二。{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来者一袭墨色锦衣,更衬得灼灼金冠熠熠生辉,腰间悬着一串明黄穗子,依稀是二龙戏珠图样。一双眼睛狭长明亮,盈盈似有美玉流转。}

大正宫里繁花似锦,七宝琉璃制成的九根柱子擎着雕龙刻凤的棚顶,眼睛皆是一品夜明珠,即使是白天,也在那一方阴影里闪着幽幽的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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