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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碎·盛世红妆(60)

洋洋洒洒十大罪状。其实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呢?

段梅苏顺利成了太子。待到老皇帝驾崩,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王。那晚,段梅逸趁着夜色来找我,说,大哥已除。我现在是段梅苏唯一的忌惮。你该比我更了解华妃的性格,她又怎能容我这根眼中钉?所谓功成身退,你我现在离开,或许还有一世繁华。

我掂量着怀中母亲给我的匕首,心中也知,这皇宫是不能再呆了。

段梅逸拉着我的手走出大门,却正迎上了段梅苏,他身后有手握长枪的铁甲军,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他冷冷地看我,眼中有复杂凛冽的情感,他说,“雪嬛,你可知我为何而来?”

我久久凝望着他,原来心中还是对他有思念,却只是淡淡回答,“狡兔死,走狗烹。我都明白。”

段梅苏忽然激动起来,他冲过来猛地摇晃我的肩膀,说,“雪嬛,我是如何对你的?你为何要杀死锁烟?你为何要杀死我最心爱的女人?”他忽然一把抽出我怀中的匕首,眼角隐约有泪,说,“有人亲眼看见,你就是用这把匕首,杀死了锁烟。雪嬛,我自知辜负了你,我本想用一生来补偿,可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欲刺向我,可是不知为何,竟下不了手。

我后退一步,忽然跪下,说,“段梅逸是你唯一的兄长,他又并无为官之念。我只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其实那日,当我用匕首刺穿了江锁烟的喉咙,我就知道,这一生,段梅苏是不可能再爱上我了。可我为了他,连自尊和性命都可以不要,又何惧这个结局?

段梅逸眼中有痛,还有一丝刻骨的感动,他本被侍卫押着,忽然挣开了上前一步,说,“段梅苏,你知不知道……”

段梅苏却没有给他机会说完,他猛地闭上眼睛,一滴泪水缓缓滴下,一刀刺入我的胸口。只听哧的一声,飞红四溅。

我并不觉得疼。我只是有些后悔,因为我当初没有听从母亲的话。她曾经跟我说,雪嬛,你要记得,世间男子皆薄情,没有人值得你拿命付出,你记住了么?

我记住了。

可是我却做不到。

段梅逸冲上来抱住我,一向不羁风流的桃花眼中,此刻竟溢满了泪水,他说雪嬛,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就是与我一生一世。你说过你会答应的,你怎么可以先走?

他猛地抬头望向段梅苏,冷然吼道,“雪嬛杀江锁烟的时候,其实我也在场。你知不知道,江锁烟是大哥在你身边安cha的人,她奉命在你茶盏里落毒,正好被雪嬛撞见……

她是为了你才会杀她的,你知不知道!”

段梅苏重重一愣。

其实方才,我也有想过要跟段梅苏解释,只是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我以为我们的情分还在,他不会对我这么狠。

可是原来我高估了自己。原来他的剑可以这样毫不犹豫地刺穿我的胸膛,原来我江北顾氏的顾雪嬛,竟会死得这样儿戏。

我望向段梅苏,我看见他眼中一瞬间涌起刻骨的歉疚和痛楚,他上前要来抱我,却被段梅逸一掌推开。

血汩汩地从胸口涌出来。我只是觉得好累。闭上眼睛,只觉四周一片宁静。

死,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可我眼前还是有画面,我看见许多年前的那日,窗外簌簌飞雪,你一双动人双眸含笑看我说,“我以后就叫你雪嬛吧。——顾雪嬛。”

原来。

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

原来那些有关你爱我的错觉,都不过是一枕黄粱。

惜花人去花无主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阁泪倚花愁不语,暗香飘尽知何处。

重到旧时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纳兰容若《蝶恋花》

楔子

上官家的产业遍布黄埔江边,尤其那一栋百货大楼,是全城最高的建筑物,揽尽整个上海的繁华。传说上官家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儿,两年前被送往北平读书,知书识理,蕙质兰心。多少媒人踏破了上官家的门槛,大上海的公子哥儿们更是以能与她相识为荣。

早春三月的天气,寒意还没有褪尽。火车站里人流熙攘,头等车厢门外却一片宽敞。后方站着一排穿戴整齐的下人,上官老爷和上官太太翘首站在前方,满眼是等待与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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