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失笑,在他的小鼻子上宠溺地轻轻刮了一下:“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妈妈送一辆大龙给你。”
“真的吗”小岑溪神情雀跃,伸出他的小手指来:“一言为定!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茵笑着和他拉钩,一大一小两个大拇指用力印在一起。
林茵说:“一百年不许变。”
岑念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连世界逐渐陷入黑暗都没有察觉。
她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小岑溪欢快的声音,他在喊,红笛,红笛……
她曾看过一本哲学书,书的最后一页有个问题,她曾经回答不了,现在也回答不了。
“如果你身处缸中,该如何证明这个世界的真实或虚妄?”
……
岑念睁开眼,眼前依然是昏迷前看到的画面。
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水泥天花板,木桌上已经热气散尽的饭菜,倾倒的椅子,以及不远处的人。
岳尊呆呆坐在一个木架前,一动不动,身旁的地上放着一本她似曾相识的笔记本。
她在林家的小木盒里见到过类似的本子,上面写满林茵自己创作的童话故事。
这是那本至今不知所踪的林茵遗作吗?
她小心谨慎,不想再次让岳尊发疯,岳尊却已经发现了她的苏醒。
他看也不看她,哑声说:“……你走吧。”
他又疯了?好不容易把她绑来,现在又肯放她走了?
岑念不管他是不是又发疯了,她试探着站了起来,见岳尊依然没有反应后,走上前去,拿起了他身边的笔记本——他依然没有看她。
“拿走吧。”他说。
岑念转身离开,她提心吊胆,害怕身后有脚步追来——可是直到她走出这一间仓库,身后依然没有人追来。
代替脚步声响起的是瓶子滚在地上的声音,以及一声可疑的“呼”。
她转头一看,火光已经从她刚刚所在的那间仓库蹿了出来,火焰转瞬就封锁了回去的入口。
火势如此之大,他一定是提前准备了助燃物!
这里是布料仓库,一旦起火就很难熄灭,他说“最后一顿”,原来是真的最后一顿!
岑念还没回过神来,一大群配备真枪实弹的警察冲进了仓库,她被强行赶出了仓库。
岑溪一见她就把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他颤抖的怀抱代替他的沉默,向她诉说着他失而复得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欣喜。
“哥哥……岳尊还在里面……”他的颤抖传染了她,这时她才感觉到了恐惧。
“你有没有受伤?”岑溪松开她,目光在她身上四下打量。
岑念摇了摇头:“他放了我,自己却点燃了仓库里的货架……他想死。”
岑念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岳尊是做错了事,可是罪不至死,他是岑溪从小一起长大的友人,她知道,岑溪更不愿意看着岳尊死。
岑溪看向熊熊燃烧的仓库,大火照亮了清晨五点的天空,如同坠地的红日。
岳尊早有准备,火势一起就不可收拾,连警察都被拦在了仓库外,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待着消防车的到来。
等到消防车来,人恐怕也已经在里面窒息而亡了。
有人抱着一桶灭火的水路过,岑念刚狠下心来想要伸手去抢,有人先一步做了她想做的事。
岑溪抢走水桶,把自己浇得湿透。
“哎!你怎么——”
对方话音未落,后半段话变成惊叫,因为岑溪已经一头冲进了火海!
岑溪冲进火海,顶着热浪和烟尘,在危机四伏的火海中大声喊着岳尊的名字。
几声咳嗽让他找到了方向,岑溪快步跑去,看见靠坐在燃烧木架前的岳尊,他看见岑溪,惨淡地笑了笑:“你来晚了,岑念已经出去了。”
“不晚。”岑溪快步走去,抓着岳尊的手臂就要把他拉起来:“我是来找你的,和我一起出去。”
岳尊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神色倦怠:“你自己滚,我不走。”
“别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岑溪再拉。
“谁他妈跟你开玩笑?!你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你——”
熊熊燃烧的木架从天而降,岑溪刚刚抬头就被人用力推开了。
岳尊趴在他刚刚站的位置,代替他被燃烧的木架砸中,大股鲜血从他头顶流下,途径鼻梁和眼窝,在他脸上分流出几股红色的鲜血。
“岳尊!”岑溪回过神来,立马去搬他身上的木架。
火焰直接灼烧在他的手上,他恍若未察,咬牙撑起是他体重数倍的木架。
“你滚啊!别管我了,滚出去行不行啊?!”岳尊吼着吼着,渐渐变成哭声:“你他妈什么好事都包圆了,害我家破人亡,抢我最喜欢的女孩,还要让我对你感激涕零!老子不干!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