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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月倾城(2)



柳惜春单手接过一坛,仰头饮了一口,咂了咂嘴唇,慢条斯理地说,“这第四位姑娘的名字,大家可能都未曾听说过。可是,这个名字,听说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众人一听,纷纷竖起耳朵,生怕错漏过去。

柳惜春放下酒坛,翻身跃下高脚竹椅,合起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手掌,来回踱着步,说,“大家都知道,盐帮是不同于武林其他门派的一个帮派,他们以贩运私盐为主,并不太参与江湖中的事务。虽然风生水起,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功。可是因为涉及民生,所以影响重大,不可忽视。十年前洛乾坤刚坐上盟主之位的时候,曾与盐帮立下十年之约,并将一个侧室所生的儿子送往盐帮当质子,为的是换取他们的信任以及在经济上的支持。……算算年纪,那位质子如今也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了。”

柳惜春作势掰着手指头算,垂下的眼帘掩盖住神色的微变,回到正题说,“此女是盐帮帮主的义女,从小在别院长大,不曾涉足武林。可是花容月貌,势不可挡,纵使养在深闺,她的美人之名还是已经传遍了江南。”

这时底下有人接口道,“先前三个女子也都年轻貌美,又各自出身名门。这一位只是义女,在武林上又无声望,凭什么跟前三位斗啊?”

柳惜春转身看着那人,缓缓答道,“这位姑娘的容貌,是不能单单用‘美’字来形容的。在下许多年前有幸见过她一次,那时年少,挥笔做了这样一首拙作——纯澈比芙蓉,妖娆胜牡丹。金屋不忍贮,玉露化琼瑶。”

众人听了,面上纷纷露出神往之色,心想到底是如何的绝色,能被阅人无数的柳惜春这样形容。

柳惜春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此女武功如何,暂不可定论。家世方面,虽是义女,但是盐帮富可敌国,也不逊于人的。所以说胜算也还是不少。而且这一次,正直十年之约期满,当年那位质子将与这个女子一同前往乾坤门……再过几日,我们这锦绣镇可就要热闹喽!”

底下一阵沸腾,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片刻却有听得认真的人问道,“柳公子,你还没说,这第四位盐帮义女叫什么名字?”

“这位姑娘有个极美的名字。花—飞—雪。”柳惜春一字一顿答道,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恍惚,喃喃地说,“……人如其名。那样的女子,得见一次,此生无憾矣。”

原本嘈杂喧闹的酒肆,听了他梦呓般的这句说话,底下一瞬间鸦雀无声。

那夜之后,锦绣镇流传出这样的诗句——“倾国倾城花飞雪,扶摇直上入乾坤。”

天下第一美人之名,渐渐不再做第二人想。

1.

北地苦寒,此时已是萧索时节。天阴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终于下起雪来。雪珠子簌簌砸在青砖瓦顶,不消片刻便涂了一层白。透过窗子fèng望去,半空里白花花的落雪有如扯絮一般,映衬着昏黄低沉的一片天,微有些压抑之感。

外头天昏地暗,桃花坞里却是一片明亮熏暖。

香笼里点着百合香,c黄榻侧面搁着一座红泥小炉,呼呼的热气熏化了窗花,模模糊糊的宛似一幅晕开了的水墨画。

花飞雪斜倚在榻上,正在穿针引线fèng补着什么,微低着头,神色极是认真的。一缕乌黑碎发散落在额前,更衬得一张粉面白皙似玉。洛千夏推门进来,她也未抬头,只道,“这大雪天还往这儿跑,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洛千夏脱下天青色羽缎,弹了弹上头的雪珠,随手搁在一旁,笑道,“你看都没看我一眼,却怎知是我?”

花飞雪刚fèng完一条边,皓腕轻转在半空中打个结,俯身轻轻咬断了线头,说,“盐帮北苑这季节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我这桃花坞也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地方。这个时辰闲着没事做的,也非你洛大少爷莫属了。”

盐帮北苑是盐帮集中训练帮众武功的一处别院,教官是个姓秦的盲人,以严苛出名的。学生一年一届,春来秋走,这个季节刚走了一拨人,正是比较闲的时候。

洛千夏拿起铜炉上的青花瓷茶壶,斟了两杯热茶,递一杯给花飞雪,轻轻叹了一声,道,“只怕我们走了以后,这桃花坞就再无人来了。……秦叔叔,也要寂寞一阵子了。”说完他抬眼瞧她,只见她美丽面庞表情如常,并无太多惆怅之色,两颊因熏了暖气而微微泛红,着了胭脂一般,一双秀目低垂,举起手中刚fèng好的寒衣,细细叠了,淡淡地说,“这几件棉衣是fèng了给秦叔叔御寒的,希望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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