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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只想嫁太监(17)+番外

作者: 话旧时 阅读记录

这就不能忍了。

汪从悦本来回家的时候就少,得在宫里头多表现,这回家时候也晚,怕吵到她,直接睡别处。

一次两次还好,万一以后无限重复今天的日子,那还是一家人的样子吗?!

秋枕梦记挂着汪从悦是不是已经睡了,问道:“红豆,他一回家就躺下了吗?”

红豆笑着说:“姑娘,哪有这么快,老爷还得用饭呢。”

秋枕梦“哦”了声,再次腹诽皇帝不近人情。

他手下的宦官未免也太惨了点,好歹小哥哥是个官,居然劳累了一天,还不能在宫里吃晚饭。

她吩咐道:“你去给他说,就说我还没睡,请他吃完了,就过来一起休息。”

红豆答应着去了。

秋枕梦换了身睡觉时穿的软袍,坐在床上看书,等汪从悦过来。

然而左等右等,他就是再能吃,也早该吃完了饭,可眼下连影子都没。别说是他了,连红豆都不见了踪影。

秋枕梦直觉有哪里不对,放下书,准备出门看看。

·

汪从悦早就来了。

天已经完全黑透,四下里只剩红豆手中的提灯,和房檐下的红灯笼,闪着柔和的光。

夜风尚凉,他在庭院中站了一会儿,面上就泛了一层寒,冰得有些疼。

窗纱里透出烛火忽闪明灭的光线,许久都不曾熄灭。

他本是不打算和秋枕梦宿在一起的。

既然她想要他来,那便等着她睡下,睡沉了,他再悄悄进去,于她身边躺上一夜,天明再静悄悄地起身。

可屋中灯火通明,那么晚了,秋枕梦竟然还没有休息。

那夜他们躺在一处,房间里一片昏黑。

耳边响着少女柔软又带着笑意的话,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挠在胸口。

她说起分别年月里,如何挣出一份家业的往事,他便只是听着,偶尔回应一句。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好听,他也忍不住想对她诉说。

可他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宫里各样隐秘之事,自然该烂在心里,可剩下的,远没有秋枕梦的生活令人向往。

汪从悦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蚕室里肮脏又杂乱,身旁是此起彼伏的呻/吟。每每张开眼,剜心彻骨般的疼便撕扯着额角。

上京的孩子太多了,净身的师傅并不用心。横竖便是死得只剩二三成,解宫里的燃眉之急也足够。

由是不保活,常能听到低低的抽噎声。

腰间悬挂的玉佩早已佩戴在了脖颈上。师傅搜刮了别的孩子值钱的物件,独独看见这黑鲤鱼玉佩时,哼了声,不屑一顾。

可那是他唯一珍贵的东西。

他半点呻/吟或抽泣都没有过,压在胸口的玉佩沉甸甸的,反而消解了几分疼。

于是他没有说,只道:“我原在宫中侍奉贤妃娘娘,得她提携,方能有今日。”

他早已不算个真正的男人,十年分别,日日夜夜藏着玉佩,也不过是存了那么点痴心妄想罢了。

家乡遥远,与京城相隔不止万里。

留在家乡的秋枕梦总归要长大,总归会知道宦官代表着什么,总归会厌弃了订婚的过往,总归能风风光光地嫁给旁人。

她还有无数未来可以选择,而他没有。

他不过是她年幼时的过客。

可她偏偏就寻来了。

他也从未像那夜般唾弃过自己的为人。

好似一个心口不一的小人。

盼着她好,又盼着她不好。

盼着她能觅得良配,生儿育女,来日子孙绕膝,一生喜乐,又盼着她踏入泥涂,无名无分地守着他,和他这鄙贱之躯一起沉沦。

卑劣到了极点。

于是他不敢面对她。

红豆低声道:“老爷,姑娘等您呢。”声音沉在风里,带着几分瑟瑟。

汪从悦微不可察地颤了下。他望着染做一片柔黄的窗纱,面色未变,声音却不自觉轻了:“她还未睡?”

“老爷,姑娘等您一起呢。”

汪从悦便向着房门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就停了。

他又记起那夜她好听的声音,还有他心中随之升起的那点令人鄙弃的念头。

睡在一起倒并无不可,只是两人并排躺下罢了。

他也曾在贤妃娘娘身边值夜过,一抬头便是宫内雕刻精致的床沿,还有隆起的锦被,散在夜色里的乌黑秀发。

那时他心中什么都邪念都没有,只想着更清醒些看守,以防心怀不轨之人趁夜而入。

可他躺在秋枕梦身边时,却总想着摸一摸她的手,勾着她的指头,甚或和她睡进同一床被子,缠住她的手臂。

又或者拥她入怀,像皇帝和贤妃娘娘一样,唇齿间交缠片刻。

那是对纯净之人的亵渎,他羞愧万分。

而这个纯净之人偏偏是她,便更令他鄙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