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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囚鸟(132)

作者: 若水未央 阅读记录

男孩拿着银子,端详阿桃满身的仆仆风尘,鼻酸眼红,扑通给阿桃跪下,将整个竹筒郑重其事奉与阿桃,然后扭头跑了。

阿桃捧着竹筒,暗忖完了,该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她怔愣着立在街亭里,没过多久,只见人迹寥寥的街道尽头,那个男孩抱着一个包袱匆匆跑来,又扑通一下跪在阿桃跟前。

“你,你这是要干嘛啊!”阿桃退后两步。

男孩膝盖蹭着上前两步,举起包袱,他跑得太快,雪花飞近喉咙里,刺痛地说不出话来。

阿桃犹豫着打开包袱,只见是几本书,书皮泛黄,应该有些年头了。

阿桃哭笑不得,“我没钱了,不能强买强卖的。”

“不,不是。”男孩忙忍痛解释,“我回去回禀先生,先生感叹公子是爱才之人,亦有怜悯之心。他说现今,中原遭遇荼毒,六艺不兴,文脉断裂,人人都以金银俗物为贵,却忘了何为传承,何为文化,长此以往,我等以何教育子孙,不敢想象。我告诉他,公子你年纪不大,且是客旅之人,先生万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古道侠肠。于是,命我将这几本他收藏多年的典籍送给公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感谢公子雪中送炭。感谢,感谢!”

男孩说完,又砰砰磕了几个头,消失在飞雪之中。

傍晚,阿桃坐在牛皮船上,缩在船家简易搭建的船篷之中,借着微弱的油灯,打开那几本书,上面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更有“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翻到最后,也不知那位先从生哪里抄来的诗句,只写了两句,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阿桃触电般地合上书,倒头睡在牛皮筏子上,黄河之耳边滚滚淌过,激荡着阿桃的心弦,她沉沉地想,想着一个心怀故国的先生,缠绵病榻许久,他明明有一腔热血,却抵不过现实残忍,朦脓之间,他化成了英勇的战士,骑着战马,手持刀剑,跨过冰河,保家卫国。

家国,士子,现实,诗境,阿桃在这一刻似乎读懂了。

可是为什么啊,文人的才学、灵感、绢帛、笔触、色彩,本该写风花雪月,春夏秋冬,山川江河,绿柳红花,本该画悠闲的乡村,繁华的巷坊,窈窕的淑女,风流的郎君,世间有那么多天然美好的东西,等待他们去发掘。

可是为什么啊,阿桃擦擦泛红眼睛,听着汹涌澎湃的黄河之水,无可奈何地想,为什么要有战争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要有战争呢,真是亘古难辨的问题啊。

明天十二点更新~

第63章 孔子庙

过了黄河, 几天之后便入了燕云境。

这天,阿桃到了一座更加萧条破败的县城,这里已经很临近景国了, 且仿佛新近有大批景国军队在城内驻军,几乎占领了所有的驿馆和客栈, 搞得阿桃找不到地方住,她可不敢随随便便去景国的军营,表明自己郡主的身份,没有证物之类, 万一把她当做奸细抓起来,就地正法怎么办?

故而, 阿桃只能舔着脸借宿农家。

好在阿桃手里有钱,况且长得讨巧,那户农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答应阿桃住下来。

等进了黄土堆垒而成的房子,阿桃才发现, 这户人家实在贫穷,里外里就只有两间房。一间爹娘住,她居然只能跟他家儿子挤一张炕。

毕竟, 阿桃一路上扮的是男装。

可钱都已经交了呀, 为了那副傲梅迎春,阿桃囊中羞涩, 又面皮薄拉不下脸找人家退钱,只能硬着头皮,拿着被子往地上一铺,一躺。

阿桃安慰自己,瞅主人家很老实, 小儿子年纪不过十岁,且瘦得跟鸡仔似的,就算不轨,她好歹会些拳脚功夫,外面风雪交加,勉强凑合一宿吧。

她把自己裹得结结实实,打眼一看还以为炕下滚着一个球。

主人家还在另外一间房说话,阿桃连日赶路实在困倦,一躺下就睡意袭来,可她又不敢放心大胆地睡,来来去去,精神着实疲惫。

就在阿桃万分混沌之时,房门打开一股凉风正面突袭阿桃面门,立时鼻水眼泪就下来了。

“我进来睡觉而已。”

是主人家那个名唤石头的儿子,见阿桃死盯着自己,他不咸不淡地如是解释。

“...没,没事。”

这话刚说完,石头跳上炕开始脱衣服。

“诶诶诶!”阿桃打住他,从厚厚的羊皮探出脑袋,“石头弟弟,衣服就不用脱了吧。”

“炕热。”这石头老弟高冷的很,惜字如金,说完闭嘴,然后接着脱。

阿桃只能闭眼皱眉全当他不存在,这时候房门又突然打开,冰雪再次突袭阿桃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