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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囚鸟(169)

作者: 若水未央 阅读记录

直至宫女抱着观音兜来,宝瑟夫人才从楼上走下,与阿桃狭路相逢,阿桃本想行礼,但宝瑟夫人身上有很大一股气味。

若不是成亲过经历过人事,阿桃哪会知道这是酣畅淋漓欢爱过后的味道,再见宝瑟夫人衣衫不整,鬓发散乱,两颊绯红,口脂都擦到了嘴边,联想她方才在阁楼上看着景帝轿撵那意犹未尽的模样。

阿桃从心里透出一股厌恶,她掩鼻退后一步,强压着情绪对宝瑟夫人道:“我过两天就走,我哥哥要出远门,我要去送他。”

宝瑟夫人好似没有注意阿桃的回避,一面拉好衣襟,一面笑着颔首道:“也好,住在我这儿,终究不是长事。”

说罢吩咐宫女为阿桃打点东西,阿桃拦住她,“不必了,怎么来的怎么走,什么都不用带。”

阿桃是丝毫不想跟宝瑟夫人有什么瓜葛,若是再卷入皇后与宝瑟之间恩怨,那可就糟糕了。

她如是想着,却盯住了宝瑟将手中那方绢子,那手绢上绣了一对大雁,比翼齐飞。

绣工质地先抛开不说,绣品和丹青、书法其实是一样的,个人有个人的风格,阿桃在东都闲来无事时,经常看芸娘等宫人们做绣活。

就拿最简单的绣花来说,面对同一朵花,譬如芸娘她心思细腻,经验老到,且擅长丹青,绣出来的不一定最像,但最有韵味,以至于之后阿桃一眼就能看出手边的东西是不是芸娘绣的。

在譬如宝瑟夫人手中的那张大雁的绢子,针脚细腻形态拟真,绣者在琢磨眼睛时,故意嵌着几段银丝线进去,有点睛之笔,鸟儿活灵活现,跃然纸上,与元禾那张鸳鸯的,手法几乎相同。

宝瑟夫人发现阿桃的眼神发愣,她顺着阿桃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不解道:“郡主,看什么呢?”

阿桃闻声,豁然抬头,对上宝瑟夫人一双天然含情的美目,内心波涛汹涌,猝不及防地被一张手绢掀起滔天巨浪,元禾喜欢的人莫不是,莫不是…

难道是宝瑟夫人?!

阿桃一时间难以接受,且不说宝瑟夫人比元禾大上五六岁,说句难听的,她不是人尽可夫吗?不是淫、乱下贱吗?

退一万步,元禾褪去皇亲国戚这层身份,他亦是二十出头的,清清白白的男子,这么多良家女子不选,偏看上二投敌国的风流女子,看上君上的宠妃?

阿桃脑袋有些发晕,整个人懵懵的,宝瑟夫人微蹙秀眉,素手一扬,几个宫女扶着阿桃坐下,给她到了一杯茶水。

宝瑟夫人矮下身去,见阿桃额上生出汗珠,她就着手绢擦了擦,阿桃一下握住她的手,顺势拿走绢子,自己揩了揩汗水,轻声道:“可能是白天玩出汗了,方才在风口站了会儿,又觉得头疼了。”

宝瑟夫人笑道:“郡主还是孩子气。”

阿桃腼腆地笑了笑,颇为乖巧,她擦完了汗,翻手把绢子还给宝瑟夫人,不想绢子上沾了汗水、脂粉之类,已然脏了,阿桃抱歉道:“夫人,待我洗干净还给你吧。”

宝瑟夫人摇头笑了,“无妨,送给你吧。”

阿桃拿着手绢佯装认真地看,口内赞道:“真好看呢,在东都的绣娘都没这么巧的手。”

宝瑟夫人噗嗤一笑,“这是苏绣,是我家乡的绝活,我小时候学的。只会一些皮毛罢了,郡主莫要打趣我。”

阿桃扬起脸,打量宝瑟夫人一眼,问道:“夫人家乡是江南?”

“正是。”宝瑟夫人笑了,“就在姑苏,郡主可去过?”

阿桃干笑着摇头,江南现在还算平静,战火没有烧过去。

说道江南,宝瑟夫人目光变得愈发柔和,她道:“江南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小桥流水,和中原不同,和北国也不同,我还记得小时候和爹娘在莲塘里采莲子,拿到集市上去卖。那时候我长个很快,被子都盖不住脚,养了一只扑鱼的鹭鸶时不时要咬我的脚,闹得我整夜都睡不着觉。”

“鹭鸶?”阿桃学着音调,问宝瑟:“什么是鹭鸶?”

宝瑟夫人道:“鹭鸶是一种帮助渔家扑鱼的鸟,人们豢养它寻找鱼群聚集的水域,到了扑鱼期,把船往那湖里一划,都不用下网,鱼儿多得直接往船上跳。”

这个阿桃知道,冬天的时候,在冰面上开个窟窿,鱼儿争相过来喘气,也是一条接着一条自己蹦到岸上来。

不过阿桃真没尝试坐过江南水乡的乌篷船,没见识过吴侬软语,更不知道夏国这片净土能坚持多久。

阿桃还想再多听些宝瑟夫人之前的事,想看看元禾为什么会看上这个女子。

可宝瑟夫人并不打算与阿桃深聊,简单说了两句便住了口,即便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可明显她不想再提从前,所以笑中带着客气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