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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紫短篇小说集合(142)

以后的很多个夜晚,我翻出杜小楼很多年以前的电话号码,始终没有勇气拨过去。

因为我怕听到那个好听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更怕,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有谁,会在原地一成不变地守候我。

不久之后,beyond乐队来这里开演唱会,我花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张贵宾票,听着那些曾经的歌怀念过去的日子,在场的许多人都哭了。当他们唱到《真的爱你》这首歌的时候,我颤抖着手拨通了杜小楼的电话,我高高地向前举起手机,不去听话筒里的声音。杜小楼,我多想跟你一起听这首你最喜欢的歌。

其实当年喜欢在半夜的时候坐在窗台上对着月亮唱《真的爱你》的人是你。在寝室把被子也叠得工工整整的也是你。杜小楼,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可是我不能去找你啊,你细致而温暖的体贴曾经拯救了我的胃,可我却伤害了你的心。

演唱会结束后我把手机放在耳边,里面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说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我的眼泪大片大片地落下来,你最喜欢的歌已经唱完了,beyond很可能再也不来沈阳开演唱会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演唱会散场。喜悦未平的人们说笑着从我身边走过,我独自站在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时我接到倪锦的短信,她说柳真听到这个消息你不要太难过。

杜小楼,他死了。

我的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像心一样断裂。

回到家按照倪锦说的方法上网看网页,有一则新闻说,一个大学男生为了救马路中间的小女孩,被车撞到,当场死亡。

我看着他的照片,只觉眼睛一片干涸。

泪水倒流进心里,蒸腾,散去,凝结成伤。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他已经那么深那么深地刺在我心里,一经拔出,好像经历了一场炮烙,疼痛异常。

没有他的世界,忽然如此空旷。

七天七夜,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有人孜孜不倦地按门铃,我蓬头垢面地去开门。

我愣住,眼前的人竟是杜小楼。

我僵立了一分钟,终于确定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一场幻觉,我手脚并用地捶打他,“杜小楼你真该死,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哭泣着说,暖暖的泪却带着绝处逢生的幸福。

杜小楼抱住我,说,“对不起柳真,倪锦和你都误会了,那个人是我同名同姓的同校……不过看到你为我这么伤心,我竟然有些高兴。”

他宠溺地揉乱我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最喜欢的人是我,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我一直不跟你联络,好让你想念我。

对不起,我只是用这种方式,等你长大。”

尘光碎痕

一。

我叫洪七,住在凤凰山脚下一个小村落里。我家门前有一条清澈的河,蜿蜒曲折,宽处阔若洪湖,窄处不及成年男子一步宽,不动声色地贯穿了整个村落。

绿竹就住在我家对面,河的另一边。此处正值河水宽泛处,一眼望过去,竟似一片平静的海。

想来自出生起,我与绿竹之间的距离就已经如此不着边际。看似遥远,实则只要略绕几步就可一步越过。原来有些事,只有事后才看得清楚。小时候懂得去争取的事情,长大了反而犹豫懦弱起来。

我经常往北走一里多路到河水狭窄处跃到对岸找绿竹。她总是身着一袭淡绿纱衣安静地站在河边对我浅笑,细碎的阳光洒在她如瀑的青丝上,宛如画中的凌波仙子。那是一种美艳妖娆的清纯,面白如纸,唇红如血,笑魇如花,眼睛似一泓幽深的清潭,波光潋滟,晶亮摄人。

绿竹是个很倔强偏执的孩子,如果我有一天没有来看她,她就恼得整整七天不肯跟我说话。两黛秀眉微微蹙在一起,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实,我只有一次没有去看她。那天,我被太尉府的人打断了腿。

很多时候我们会一起坐在山脚下的大岩石上肩靠着肩看夕阳。绿竹轻轻拉扯我的袖子问,七哥,你说,过了这座山,另一边会是什么地方。

我转过头去看她,她一脸憧憬期盼的表情,像极雨后湿润莹亮的翠竹。我很想告诉她,山的另一边,应该是另一座山吧。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这一边更好。但我知道她不会听,以她的性格,自己不走过又怎会甘心?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以为我在敷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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