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十年时间,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可是那些人的仇恨却始终不变。
十年前,是威廉陪着曼特一起,将那个女孩的尸体送回去的。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的情形,一枪爆头的女孩,尸体哪怕经过了化妆师的整理,也恢复不了她本来的面目。
那具残缺的尸体就那样被送到了她的家人面前。
她的家人没有为难他们,他们清楚自己女儿所做的事情无可原谅,落得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
理智分得清楚,感情上,却让他们没有办法接受两个间接害死他们女儿的男人出现在他们女儿的葬礼上面。
斯考特拿着枪将他们两个逼出了葬礼,神色癫狂地青年疯狂地朝着他们咆哮着,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犹在,他怕是早就冲他们开了枪。
她的家人,没有办法原谅他们做的事情。
曼特每一年都会在她的忌日,去往那个小城,想要得到一次祭拜她的机会。
他知道她葬在哪里,却从来没有私下里去过,他一直在请求她家人的原谅。
他想光明正大地去看她。
这世界上大约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情,自己全新心爱着的女孩,死于自己的手下。
曼特这些年每时每刻都在遭受着折磨,明明他比威廉大不了几岁,可是看上去,却像是生生地差了一辈,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他的叔叔。
“曼特,不要在折磨自己了,爱丽丝不会怪你的,她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她愿意死在你的手中,这是她愿意的。”
听到,听到这句话,曼特惨然一笑,他从来都知道她的性格,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了她的个性,她固执,执拗,决绝,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改变主意。
曼特想起在定下围捕她的计划之前,自己邮箱里收到的那封邮件。
是她自己透露了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会杀什么人。
如果不是她自己暴露了自己,他们可能还要耗费很长时间才会抓住她。
她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曼特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死寂之色,他的神情越发地沧桑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深深的疲倦之色。
“我知道,威廉,你不必再来劝我,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威廉没有拦下曼特,他看着曼特的身影被漫天的大雪掩盖,他看到地上他踩出来的脚印重新被雪花所覆盖,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威廉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恍惚,他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看到那个姑娘时的情形。
那样一个特别的女孩,再没有人像她一样,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曼特全身心爱着的女孩,可是曼特却亲手扼杀了她,他怎么可能会原谅他自己?
时间飞逝,岁月更迭,曼特已经忘记了太多的东西,然而她的身影,却越发地清晰起来,他记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画面,他记得他们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每当夜深人静,被痛苦蚕食着身心的时候,他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些画面。
越是去想,他便越是心痛,越是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欢愉是短暂的,留给他的痛苦根本无法纾解,越积越多,几乎将他整个人压垮。
爱丽丝,爱丽丝,爱丽丝......
风雪太大,飞机已经停运,他开着车,风尘仆仆地赶到她安眠的小城,已经是三天以后。
曼特憔悴不堪,整个人显得越发地苍老起来,他如同之前的那些年一样,站在了她的家门前,想要获得去她安眠之地看望的许可。
曼特来得很早,天还未亮,路灯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他所站立地方的黑暗,更远的地方,却无能为力,那层层叠叠的黑暗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
狂风呼啸,刺骨的寒意透过他身上厚厚的衣衫,钻入了四肢百骸之中,曼特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那栋房子,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她的影子,出现在了门前。
曼特眨眼,以为自己因为太过寒冷,而出现了幻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呢喃了一句:“爱丽丝......”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到了这个幻影一般,哪怕知道她只是虚幻,他也想多看她一眼。
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那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最终在他面前不足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曼特恍然回神,已然冻僵了的脸上,却露不出一丝的表情。
那个像极了她的影子就那么看着他,许久之后,他才听到了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带着超出自己年龄的成熟,与眼前这个软糯甜美的声音完全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