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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10)+番外

沈义然瞥了瘫坐在地上的白灏一眼,一声长叹,命书童架他起来,三人一起去衙门走和离最后一道程序去了。

一青衣丫鬟来请:“我们大少奶奶请祝媒婆过去说话。”

祝媒婆是在衙门有登记的官媒,每年交税银的,识得几个字,出入都是大户,见过世面,她很快抖擞起精神,亲事是黄了,可她还有一笔银子赚呢,和离完了要清点嫁妆回娘家,也少不了她这个媒人从中调停。

沈大少奶奶王氏出身山东高密王氏家族,有名的书香望族。王氏的祖父曾经是少年进士,官至礼部侍郎,听说若不是壮年早逝,是极有机会入阁的。王氏的祖母更是名门中的名门——山东曲阜衍圣公府正牌嫡女。只是王氏娘家这一支脉,在王氏的祖父短暂耀眼后归于沉寂,连续两代人功名仅止步于秀才,明显落后其他几支,朝中现有两名四品以上官职的山东高密王家子弟和王氏早出了五服。

王氏这个山东大妞和江南女人精致婉约不同,她身材高挑,五官明朗开阔,头顶着南京现流行的五寸高狄髻,插戴全套金镶红宝石头面首饰,即使穿着家常沉香色对襟衫、月白色挑线裙子,翘着腿闲坐在绣墩上,也有种当家主母不怒自威的气质。

见祝媒婆来了,王氏搁下账本,比了个手势,“坐。”

王氏的冷淡在意料之中,祝媒婆暗道:白沈两家是自己先看对眼,天下无媒不成婚,我这个媒人不过收银子是走个过场,你们和离关我什么事?还连累了我说媒的名声,王氏不过是把小姑和离的怨气发在我身上罢了。

祝媒婆说媒这么多年,什么钉子没碰过,什么冷板凳没坐过,她道了谢,坐在小杌子上,明知故问道:“不知大少奶奶唤老身来有何事?”

“何事?”王氏看着凤仙花染的指甲,“一笔发财的好事,祝媒婆没有兴趣么。”

祝媒婆双目精光一闪,低声道:“大少奶奶是说今日去清点嫁妆,我们——”

“什么我们你们?”王氏轻弹指甲,慢悠悠说道:“我说什么了?”

祝媒婆心领神会连连摆手:“没有,大少奶奶什么也没说。”

第4章 一手放水一手点火,耍手段密谋得横财

南京城北金吾卫后巷,大喜之日时的喧嚣已经归于平静,白夫人用罢午饭,欲出门散步消消食,看见白赤赤的日头又没了心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叫了管家来,“少爷成亲已有三日,把屋里屋外那些大红的物事都收起来吧,大热的天看着就觉得热,还有少爷床上的百子千孙帐太厚重了,换成他平日里用的青纱帐吧,那个凉快。”

房子是沈家租的,管家是沈韵竹的陪房,他内心还是认沈韵竹为主,听了白夫人的吩咐,他暗暗觉得太过分了,新婚张灯结彩就图个喜庆,那里碍眼了?挂百子千孙帐还不是考虑为白家的子嗣作想,再说晚上卧房是用冰的,那里会热到姑爷!

想归想,周嬷嬷临行前有吩咐,少不得要顺从白夫人的意思,先照着做。管家诺诺称是,退下办事,白夫人心中大快——房子是你租的,人是你带过来的又如何?白家当家做主的女主人是我!

白夫人回到卧房,将枕头下看了无数遍的信件展开,信是五个月前她现在的干闺女、以前的大儿媳写来的,说她跟随外放做官的丈夫到了成都,以前的信件辗转大半年才收到,得知灏儿定亲的消息,她很震惊,觉得有些门不当户不对,沈家祖上是经商的,如今靠儿子功名以及女儿们的联姻家世富贵了,但毕竟没有书香底蕴,这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肯定不够温柔和顺,小心家里被暴发户媳妇把持住了。又说灏儿实在不宜此时定亲,他的才华比起他去世的大哥不差什么,今年秋闱中举有望,到时候说亲的人家肯定比沈家好,唉,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云云。

白夫人心里百感交集,小儿子灏儿是遗腹子,没见过父亲,这大儿媳在小儿子才三岁的时候嫁到白家,那时她寡妇当家,整天忙里忙外,大儿媳和小儿子名义上叔嫂,其实更像母子,小儿子衣食住行是她一手打理、连读书都是她启蒙的,白夫人总觉得小儿子对大儿媳比对自己还亲,而同时大儿媳也越发能耐,若不是后来大儿子去世,家里以后当家做主的肯定就是她了。

大儿媳也成了寡妇,白夫人一来是为了自己贤德名声,二来实在看不惯小儿子对大儿媳言听计从,对自己这亲娘反而敬而远之,所以忍痛割肉把自己的嫁妆田拿出一半来,寻了媒人将她发嫁了,没曾想大儿媳改嫁走了狗屎运,屡试不第的丈夫金榜题名,仕途也顺风顺水,夫贵妻荣成了诰命夫人,为报恩认白夫人为干娘,得了知恩图报的名声又得了荣华富贵的实惠,同样都是寡妇——唉真是人命由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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