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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226)+番外

兜帽遮住了余三娘的悲伤,她艰难转身,不再看这两个月称为相公的男人,走了两步,孙秀突然疯癫了般扑过去从后面抱紧了余三娘,大声吼道:“难道你就这么走了吗?没有辩解、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足足耍了两个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要选中我?我们夫妻两个月,你难道都是在演戏吗?你就没有一点真真中意过我?”

余三娘哭诉说道,原来她们余家姐妹原本应该就是金陵城的大家闺秀,可是从祖母那一代开始时,家族分崩离析,她们这一支遭遇大难,被族里从家谱中消去,除了姓名,驱逐出金陵城,从此改了姓名,她祖父死在监狱,祖母带着独子和两个女儿远走高飞,儿子病死在路上,祖母和两个女儿最后辗转到了山东曲阜,定居于此,一来为了维持生计,二来也是迫于当地权贵的威慑,便带着两个女儿做起了半开门的营生,这一做就是三代女人。

后来祖母和大姨相继去世,余母就带着亲生的三个女儿,还有大姨生的两个女儿继续家族的生意,去年冬天,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恩客,也不知那恩客和余母说了些什么,余母就突然带着女儿和侄女们千里迢迢举家来到金陵城,换马换船的,足足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在除夕之前到了金陵城,那遗贵井的三进大宅院就是恩客送给余母的,早就过了户了,房契上写的就是余母的名字。

来到金陵,以前的曲阜老主顾当然就不成了,但日子还要过下去,金陵的物价远高于山东曲阜,谋生不易,又要维持大户人家的排场和生活水平,余母便和女儿侄女们重操旧业,余母下帖子请了一些金陵专门在本院三司帮嫖贴食的混子们,要他们介绍喜欢半开门的恩客,余家三代都靠这个为生,各种床上床下的技艺世代相传,加上余家女人都生的极好,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谈吐娴雅,比大家闺秀还闺秀呢,便很快就将生意又做起来了。

余三娘某天闲来无事打秋千,被邻居孙秀瞧见了,孙秀对她一见钟情,问起余三娘姓名,余三娘以为他是普通的恩客,便羞怯的说出了名字,却被孙秀误以为是两情相悦,还傻乎乎的备了聘礼上门提亲。

余母是看惯风月的人了,她见了银子,又见孙秀是个呆傻的乡下小秀才,心想这遗贵井真是块风水宝地,隔壁就住着一只肥羊呢,这肥羊还自己跑上门来挨一刀,真是不宰白不宰了,被戳穿了也没关系,横竖这几月拜倒在她半老徐娘石榴裙的高官贵人也有几个——应天府尹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呢,即使这肥羊回过神闹起来,她也不怕。

于是便做了一个洞房的局,哄得孙秀一次又一次拿银子,横竖诈干了再换一个三女婿就是了。孙秀听了,元神如遭雷劈,他讷讷说道:“不可能的,洞房那夜,明明有落红在床,你是完璧之身,怎么可能有过其他男人?”

余三娘揩泪道:“奴家三代都做这个营生,这落红以假乱真做起来并不难。奴十四岁时,便被现在的衍圣公以一千两银子梳拢过了,之后——之后也有过十来个相熟的客人,来金陵城嫁给你之前,也有过两个客人。”

轰隆!孙秀的元神被雷劈成碎片了,好半天才重新拼凑到一起,想起自己这两月总是早出晚归,余三娘白天都是独守空房,会不会也——

余三娘说道:“你放心,我们半开门和普通青楼不同,并非人尽可夫。若是扮夫妻的,那时就真是把男人当丈夫,关闭门户守贞洁、只为一人红袖添香、甚至洗手作羹汤。”

孙秀抱着余三娘的胳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将余三娘紧紧抱在怀里,忿忿说道:“衍圣公是孔圣人后裔,居然——居然做出如此禽兽之事,亏得我们天下读书人还如此尊敬衍圣公。”

唉,果然是个呆傻土秀才啊,没什么见识,不用说是山东曲阜,就是金陵之地晓得这一代衍圣公荒淫贪婪的人都比比皆是,只有孙秀才把衍圣公和孔圣人相提并论。原本衍圣公是母亲的常客,母亲是打算把自己留到十五岁才接客的,十四岁那年,她去给母亲送东西,被衍圣公瞧见了,便起了梳拢之意。

余三娘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我虽脏污之身,但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早就倾心于你,我——我原本是想着在你秋闱之后道出实情,你那时若不嫌弃,我便求母亲放我出来,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我们的户籍是还是良家,并非妓家,是可以成婚的。倘若母亲不答应,我——我便要与你私奔!那怕是奔为妾,也要守在你身边一辈子,生是你孙家的人,死是你孙家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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