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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萍嵋(432)+番外

那儒生叹道:“唉,家都中落啊,偏偏去年秋闱又落榜,日子过的越发不堪了,我千里迢迢从蜀地来金陵投亲,却连人家面都见不着,也罢也罢,这老天要我死心,从此我还是安于陋室,别想什么荣华富贵的美梦了,自己踏踏实实读书考取功名吧,将来衣锦还乡,坐着官轿来此,人家门子才肯给我开门呢。”

明明是茶馆,这穷酸秀才话里的酸溜溜的气息足以把茶碗变成醋碗了,沈今竹觉得很好奇,这是家里那门子的亲戚?从来没听说过有亲戚在蜀地啊?为了看清这个所谓亲戚的相貌,沈今竹还特地挪了一张桌子,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此人,顿时吓一跳——此人和二堂哥沈义然有五分的相似呢!

年纪好像和二哥差不多,面目算是俊秀,就是矮了些、酸了些、黑瘦一些。

沈今竹心里顿时卷起了一阵风暴,大伯是抗击倭寇时英勇殉国的,这个在朝廷邸报和封赏的圣旨上都写的清清楚楚,那么这个相貌和二哥有五成相似的人是打哪里来的?以前听家里人说过,大房只有一个庶出的大姐姐,早就嫁人了,从来没有庶出的哥哥啊?

或许是凭借相貌有几分相似,冒认亲戚、上门讹诈的?沈今竹暗道。

这时那店小二被酸的捏着鼻子给秀才茶碗里头添了一道水,说道:“门子的话不是托词,沈家这几日确实没有人,都跟着他家老太太去鸡鸣寺上香祈福去了,我听沈家采买的人说,他家老太太要把第三子出了沈家宗谱,写在入赘的崔姓丈夫名下,重新开宗立派,让丈夫也有个后。”

那酸秀才听了,不屑的笑道:“这沈老太太也怪有意思的,她招过两次赘婿呢,她只记得第一个崔姓丈夫,难道第二个巫姓丈夫就彻底抛在脑后,当做从来没有过?呵呵,果然是招夫的女子都薄情寡义,丈夫说换就换,不知守贞从一而终。都说妻子如衣服,这沈老太太倒好,把丈夫当做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以前的巫姓丈夫不过是在外头纳了一个妾,男人三妻四妾岂不寻常?何况人家妾侍都挺着大肚子上门低头叫姐姐了,她只是不肯应,还把丈夫连侍妾一起赶出了金陵城。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她不知道体贴丈夫,对好妹妹怜香惜玉,还说了狠话,要他们从此不得踏入金陵城半步,否则见一个杀一个呢。”

“唉,你说这世上还没有天理,这种悍妇富贵一生,丈夫和孕妇妹妹却被逼的远走蜀地,后来为了糊口,一个弃了书本子做行商,银子没捎回来半个,人却从此消失,那可怜的孕妇不得不带着襁褓中的儿子改嫁他人……”

此时店小二已经提着开水壶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留下这个穷酸秀才喋喋不休的吐槽沈家老太太。沈今竹听到“远走蜀地”四个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听着秀才的口音来历和对当年祖母当年毅然休赘婿的看法,难道这个秀才是那个孕妇生下儿子的后代?

可如果是这样,这个酸秀才和沈家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怎么会在活不下去时想出大老远从蜀地跑来金陵寻亲的想法?但是他明明和二堂哥相貌相似啊!

——难道?沈今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据说祖母和祖父在外游历时生下大伯的,大伯两岁了才抱回金陵城和曾祖父见面,据说祖母在休掉第一个赘婿时,次月就由曾祖父做主,招了祖父做第二个赘婿,那时祖父还是沈家的一个青年掌柜。小两口成亲不久就出门游历去了。

也就是说,祖母应该是在休夫时就已经有孕了,大伯和爹爹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而酸秀才的父亲和大伯是同父异母兄弟,所以二堂哥沈义然和这个酸秀才相貌有五分相似,这个酸秀才是来投奔大伯一房人家的!

尼玛!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啦!沈今竹很像此刻就把这个穷酸秀才狠狠打一顿,要他知道厉害,从此不敢踏入金陵城半步——咦,这个想法怎么和祖母一模一样呢?

但是万一这个穷酸秀才还有兄弟姐妹一道来金陵怎么办?还是静观其变,偷偷跟踪他,摸清了底细再说——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在他死皮赖脸和大伯一家认亲之前把他收拾掉,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否则这事会把沈家闹的鸡飞狗跳,永世都不得安宁,祖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万一被气的中风,恐怕凶多吉少!

反正我也知道祖母他们都在鸡鸣寺给祖父烧香祈福,等处理完了穷酸秀才,我就去鸡鸣寺找祖母。

沈今竹打定了主意,这时酸秀才结了账,耷拉着脑袋下了楼,沈今竹也跟着结了账,远远的跟在后面,酸秀才尤不死心的走到沈宅门前,低声对着大门咒骂了几句,才步行离开了乌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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