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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70)+番外

屋外脚步声渐渐远去,莫夫人从一架苏绣山水屏风后绕出来。

“娘,您觉得如何?”品莲问。

“你觉得呢?”莫夫人反问。

品莲缓缓摇头,“九妹妹在成都无人管教,本以为她是个没笼头的野马似的人物。但是从方才的品茶和问答来看,这个妹妹绝非池中之物。”

“真是没想到,这睡莲小时候和她母亲一样,是个再执坳别扭不过的性子。如今大了,性子硬生生的转了个弯,你七婶娘还真是个人物,将这野丫头调/教得极好。”莫夫人似笑非笑道:“如此甚好,有了这样的继女,杨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睡莲从竹林深深的华年居出来,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到了四小姐颜怡莲的悠心院。

和听涛园的大气雅致、华年居的幽深孤傲截然不同,怡莲的悠心院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

大到院落走向布局,小到一花一木,睡莲似乎都在哪里见过似的,悠心院丝毫没有出挑的地方,但也寻不出什么不妥来。

一切都板板正正,规规矩矩,亦如主人怡莲的穿衣打扮,谈吐举止。

怡莲会客在正厅,客客气气请了睡莲上座,倒茶上点心干果,赞过睡莲的薛涛笺精致,然后——两姐妹就闷头吃茶,半天蹦不出几句话来。

同样是庶女,四小姐青莲热情似火,七小姐怡莲淡的如同杯中的茶水……

正想着,怡莲突然来了一句,“这水妹妹可曾喝的惯?我去年春天扫了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两瓮,埋在梅树底下,今夏搬家时挖了出来,从南京带到燕京,又埋在院子里海堂树下,昨日刚取了出来。”

睡莲顿时暗生愧疚,原来这茶品的不是茶叶,而是水的味道!难怪会泡的如此淡!方才还以为怡莲故意冷淡自己,原来是自己不识货哇!

睡莲连赞道:“果然轻浮淡香。”

“那就再喝一杯,横竖瓮坛已经开封,也放不到明天了。”

怡莲给睡莲和自己都连续了两次水,一起用了些自己做的梅花饼,见睡莲吃的香甜,怡莲吩咐自己房里大丫鬟,名为湘月者,包了一包梅花饼给睡莲临走时带着。

回听涛阁的路上,睡莲想:怡莲对待自己,就是庶出姐姐对待嫡出妹妹的样板——距离不远也不近,客气中带着疏离。

人无情继女雪中立 颜睡莲一战狠继母(一)

携谢礼回拜完毕,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睡莲胡乱吃了几口,就歪倒在炕上不想动弹了。

翠帛劝道:“小姐小心积了食,还是起来走动走动,写字绣花也行,奴婢给您支绣架分线。”

睡莲闭着眼,无力的摆摆手,“去泡一壶酽茶即可,这会子,我可是不想再动弹了。”

翠帛欲再劝,采菱进来了,后面跟着的添饭端着茶盘,添菜则拿着一对美人捶。

采菱客客气气对翠帛说,“姐姐跟着小姐忙碌了一上午,方才又伺候午饭,定是累了,姐姐且去歇歇,由我们来服侍小姐。”

翠帛踌躇片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留下,只得行礼退下。

添饭倒了杯极酽的红茶给睡莲,睡莲捧在手心慢慢饮,采菱见睡莲脸色不好,便问:“小姐那里不舒服。”

睡莲长叹一口气,“腰酸,腿软,头疼。”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睡莲没说出来——心乱!

添菜舍了美人捶,笑嘻嘻双手交叉活动着,手指的关节啪啪响动,“小姐若不嫌弃,奴婢可以为您按摩推拿一番,保管会舒服些。”

“哟,你还有这个手艺。”睡莲暗想,这屋子里还藏龙卧虎呐。

采菱笑道:“添菜的手艺确实不懒,今天上午帮着我们整理箱笼,见我总是拿手捏后脖子,她就给我按来着,一刻钟的功夫,脖子的酸痛就好多了。”

“你这手艺是向谁学的?”睡莲问。

添菜回道:“我老子娘教的。”

采菱忙解释道:“添饭添菜的老子娘,就是老夫人房里的管事妈妈,一直管着府里的针线班,叫做辛槐家的。小姐还记得罢?那年在成都老宅子,南京七老爷病逝,赶在七夫人扶灵之前到成都报丧的,就是她们的亲爹辛槐。”

是辛槐两口子!睡莲当然记得!自己刚来这里时,听到奶娘周妈妈和辛槐家的对话,辛槐家的几句话就逼得爱财如命的周妈妈乖乖献上冰种翡翠镯子!后来去了成都,七叔病逝,辛槐来报信,在老宅子里话不多说,眼不多瞧,表面是个老实人,实际上极会看人眼色。

辛槐在外院当差也就罢了,这辛槐家的着实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物,母亲在时,她管着针线班;继母当家,她的位置依旧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