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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灵兮(66)

长桑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你的师弟救了我妻子一命。”农人笑得眼睛都弯了,“长桑公子的师弟师妹,都是好仙人。”

程鸣羽闻言顿时好奇,她并不知道长桑还有师弟师妹。

显然长桑也不知道。

他将农人拉起身,命他带自己回家去察看病人。

农人家中贫寒,但打理得井井有条。他领着长桑与程鸣羽走入屋内,两人立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

这女人确实与其他的病人不一样。她虽然双眼紧闭、身体僵硬,但四肢的黑色却已经尽数褪去,只留下黑乎乎的十个手指甲。

农人俯身到妻子耳边喊了她两声。

“她能听到我说话,还能应我。”

女人果然张了张嘴,发出细细的呻.吟,连手指也动了动,摸索着抓住了丈夫的手。

“而且她力气也回来了。”农人笑着说,“抓我的时候可大力了,还不好抽手。”

长桑走近床铺,忽然下手在女人手腕上敲了一下。

她吃痛松劲,手便像忽然没了力气似的摔在了床上。

而在这整个过程里,女人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切脉之后,长桑脸上神情愈发凝重。

“太古怪了……人是活着的,但这脉象却混乱无比。”长桑转头看向程鸣羽,“你去把伯奇叫来,我问问他是否见过这样的怪病。连病因都找不着,怎么治?”

程鸣羽正要离开,一旁的农人却讶然道:“病因?我知道呀,是吃桃子。”

“……桃子?”长桑皱眉道,“凤凰岭上可不长桃子。”

“可那日我妻从外面回来,手里就拿了一个颇大的桃。她说在道旁遇到一个和善的姑娘,是那姑娘给她的。姑娘长得仙风道骨,自称仙人,我妻说那是仙桃,特意拿回来给我吃。但我当时正闹肚子,最后她便自己吃完了。”农人回忆道,“之后不久,她便忽然手脚抽搐倒地,人事不省了。”

长桑和程鸣羽不禁面面相觑。

那农人絮絮地说:“那自称仙人的姑娘,或许又是什么窜上凤凰岭的邪物吧?可幸好凤凰岭有长桑大仙,又有你好心的师弟师妹……”

“我没有师弟师妹。”长桑打断他的话,“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人?”

农人呆愣片刻,这才发现自己一点儿想不起那姑娘的容貌了。

“你师弟……不是糕糜先生吗?”农人只记得这个,“我带了馒头去供奉他,他便让我妻恢复了健康。”

他这话一出,一直围在院外等待长桑公子治病救人的村民顿时轰动起来,心急的人连忙冲进屋里,询问那糕糜先生现在何处,如何供奉。

长桑一言不发,甩袖离开了。

程鸣羽跟着他一直巡山,直到暮色低垂。伯奇说自己也从未听过这样的疾病,但今夜将会仔细巡查,若是发现可疑之人便立刻抓住。

“我回二曲亭找一找医书。”长桑很是担忧,他走出几步又转头看向程鸣羽,“山神,若凤凰岭真的来了邪物,你难道就用这把没有箭矢的春山行来保护众人?”

入夜,杨砚池谨慎小心地洗了澡,确定观并未偷看后松了一口气。

怕夜间有小兽来吃苗,金枝玉叶守在地里,杨砚池在屋子周围巡视了一圈之后,并未发觉任何异常。

他正准备回屋,眼角余光便瞥见路上走来一个人。

程鸣羽一手拿着春山行,一手拿着一捆直挺挺的树枝,走进了杨砚池的院子。

“杨将军,你不当我亲信,那教我怎么做箭矢总可以吧?”程鸣羽开口就说,“我的春山行没有箭可用不了。”

杨砚池看着她走进来,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却又好像已经许久不见,生出了陌生和新鲜感。

他此时忽然察觉,自己是有些牵挂这位懵懂的山神的。

在这凤凰岭上,能与自己聊天的人太少,而能懂得自己喜乐哀愁的,只有她一个。

他抬手招呼程鸣羽坐在自己身边,程鸣羽左看右看:“你院子里连凳子都不多一把呀?怎么老坐井沿上。井沿这么冰,你不难受?”

杨砚池:“凉快啊,虽然快入秋了,可还是热。”

程鸣羽:“你就这样,把自己屁股搁在观休息的地方,你不羞愧?”

杨砚池:“不羞愧。”

程鸣羽:“那你说好了要教我练弓,却没见你去过鬼师的房子,羞不羞愧?”

杨砚池一愣:“你去了?”

“……我当然去了!我每天都去。”程鸣羽气坏了,拿着手里那捆树枝往杨砚池肩膀上戳,“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你算什么好将军!”

杨砚池被她戳得很痛,但他坐着,也忍着,脸上一点点扬起了笑。

他喜欢这种痛,也喜欢程鸣羽的聒噪。它们会把他从负罪的深渊拉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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