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问他这是什么歌。奥维德说这是他在研究中心生活的时候常常听到的一首童谣,夜间临睡前,广播会播放它。住着几十个克隆体的房间里,小孩子们小声说话,然后在歌声里慢慢入睡。
“有个孩子被精灵带走了,他的母亲在山川和森林里找他。花了十年找到精灵居住的地方时,那孩子已经长大,已经不认识他的母亲了。”奥维德给他解释,“精灵们把那个老妈妈驱赶出城堡,老妈妈就在城堡外哭了很久,她把眼睛都哭掉了。眼睛被具有魔力的土地吃了进去。”
江彻:“……你小时候睡觉前就听这种歌?”
奥维德:“很感人的。管辖大地的精灵被这个老妈妈感动了,它让大地日夜颂唱着这个故事。那个孩子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跑出去找她,但是他妈妈已经失望地离开了。”
江彻抓了抓奥维德的头发。他发现自己渐渐开始依赖奥维德不知是有心或无意要跟自己贴近的这种亲密。
“然后呢?”
“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在山脚的小破房子里找到了苍老的母亲。大地精灵把眼睛还给了老妈妈,她看到了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奥维德闭上了眼睛,小声说,“这首歌就是大地精灵唱的。”
江彻不觉得这是个可怕的故事了。他想象着在那些浓绿的森林里,奔走的人类和精灵。奥维德说过他的故乡都是山地,他是否也曾经在那样的地方穿行和寻找过?这样的想象让江彻觉得很有意思。
他知道奥维德在竭力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去想江慕和飞景舰。
在奥维德模模糊糊的歌声里,江彻心里有一个念头在渐渐清晰:他也不能放弃寻找。既然飞景舰是第一批“被坠落”的舰艇,那么他就必须利用凤凰号返回地球,并且找到坠落的飞景舰。
他心里有一个隐隐的渴望:他想到哥白尼号。
如果飞景舰也被什么具有强大引力圈层的行星捕获了呢?如果它带着它的船员和乘客,度过了一天等于一百年的短暂时间呢?如果江慕只是陷入了短短五日的惊慌,然后自己和同伴就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找回来了呢?
这个可能性成为了江彻心中越燃越烈的希望。
他低下头,在唐墨和皮耶尔的脑袋上狠狠亲了一口再放手:“我没事。”
唐墨揉揉脑袋,脸都红了:“你不能随便亲吻女士!”
皮耶尔也连忙搭腔:“你不能随便……呃,你不能再把我当做小孩子。”
那是长辈对晚辈表示亲昵的亲吻,他们能感觉到。江彻咧嘴笑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他俩的长辈,毕竟差了500年的辈分。
三人继续在树下收集落花。这棵树开的花虽然细小,但数量极多,风一过来便扑扑往下掉,没有多久就盖了他们一身。
“江——!”
三人抬头,看到奥维德站在二楼的窗口上大喊。
“不叫醒我?”
他的头发还没梳理,衣领是歪的,喊完又揉了揉眼睛。恒星阿努比斯的光芒穿过大气层,落在黑海地面上,也落在了奥维德探出来的那颗脑袋上。
江彻蹲在地上看他,露出笑容。
有些儿傻。他心想,像是脑袋上顶着个发光的头套。
可人还是英俊的。因为长得好,即便傻也不让人讨厌。
傻得不让人讨厌的杀手也像他一样,直接翻过窗,从二楼跳了下来。他落地的姿势比江彻的好看多了,皮耶尔和唐墨很捧场地啪啪鼓掌。
只是这动作直接把正从一楼出口往外走的宋君行吓了一跳:“我靠!”
奥维德跳起来,直接朝着江彻奔去。宋君行愣了一会儿,怒得涨红了脸:“为什么要跳窗?为什么?”
他低头看到地上四只深深的脚印,再想到上方的房间住的是谁,立刻明白了。
“不是有门吗?为什么不走门?”他怒气冲冲,抓着一个网兜大步走到树下,瞪着江彻和奥维德,“能不能守点我黑海的规矩?”
奥维德脸皮极厚,亮出一口白牙朝他笑:“你脸怎么肿了,被谁打的?”
江彻则看着他手里的网兜。
“你要去抓什么东西?”
“抓鸡。”宋君行说,“就是这些鸡。”
他带着这些客人来到了自己养鸡养鸭的农场边上,略带骄傲地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成绩。
并且坚决不回答关于他脸部伤势的任何问题。
江彻等人站在围栏边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片刻之后,林尼开口:“这不是鹌鹑吗?”
“麻、麻雀吧?”皮耶尔说。
“你们这些没文化的……”唐墨指着一只鸡说,“看,有鸡冠。”
这个“农场”面积不大,大概就零号楼的长宽,里面散乱地放养着几十只小鸡,外面一圈都用结实的木头砌成了围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