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吐出虫群的老鬼矮了一大截。他看到叶寒再次跃入水中，踩着水面站起来，冷笑一声，再度张开巨口。
这次从他口中冒出的，是一大团黑烟。烟雾在狂风与暴雨之中凝作实体，是十几个人形的黑色恶灵，冲着叶寒疾奔过来。
叶寒再次从背囊中抽出十六把破魔刀。他划破了自己手心，鲜血淌入破魔刀的凹槽中，立刻凝固在里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易。
方易站在渡口，摇摇欲坠。被老鬼激怒的灵体怀着愤恨和恐惧，纷纷激动地朝他围拢过去。
章子晗是被恶灵反噬而死的……叶寒晃晃脑袋，让自己忘了这件事，随即抽出破魔刀，朝着冲向自己的黑色恶灵奔去。
破魔刀吃了灭灵师的血，刺中了恶灵的身体。
恶灵们停滞片刻，忽地化作黑烟四散，破魔刀随即落入水中。但黑烟立刻又聚拢起来，仍旧是这么多个人形的灵体。
叶寒知道破魔刀奈何不了这些东西，但他已经趁着这个机会，穿过这群雾一般的敌人，直接冲向老鬼。
老鬼吐出这些东西之后，已经缩成和平时一般大小。他看着叶寒，开口问他：“你忘记我救了你吗？”
叶寒眉头紧皱，并不回答，反手从背囊里抽出一把软剑。
“你奈何不了我！”老鬼疯狂地大喊，“你伤不了我！”
他的声音和以往都不一样，粗哑可怕，挠得人手脚发软。方易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上一松，银色流光四散，刚刚被召唤出来的鱼又消失了。
江上还未被吞噬的灵体纷纷朝他这边聚拢过来，怀着愤怒和惧恨。方易眼看这些东西数量越来越多，所以才召唤出鱼类的灵体来通讯和阻隔，但现在鱼都跑了。晃着长辫子的老头子们张开没有牙的嘴，愤怒地冲他大喊：
那是你的仇家！为何来害我们！
娃儿们尚未投胎！他们都有机会投胎的！
灵体们鼓噪着，发出犹如铁皮刮擦石块一样刺耳的啸叫。
“可以投胎！可以投胎的！”方易指着叶寒和老鬼那边大吼，“谁吃了你们的伙伴，你们也可以攻击他！”
老头子又喷出一股臭气：他太硬了！啃不下来！
“你们……你们能帮我把这消息传给所有人听吗？”方易挥动手臂，告诉他们自己说的是江面上所有的灵体，无论善恶，“如果不愿意被他吞噬，就找准机会，吃了他。”
几个长辫子的老头顿了顿，回头四望。
方易急得要跳脚：平时跟自己唠嗑唠得那么欢快，关键时刻还在犹豫什么？
他正要继续说话，忽见眼前几个老头子齐齐举起手来。
朝着渡口靠拢的灵体一下都停了脚步。方易听见有轻微的窸窣声在风雨声之中流动，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令人毛骨悚然。他仔细一看，发现那是灵体们飞快抖动嘴巴和牙齿发出的摩擦声。
它们在以自己的方式传讯。
“保持联系！”方易大声对那几个老头子说，“我去帮忙！”
你帮不了忙！来帮手了！老头子大吼。
方易在江堤上狂奔。他体内的力量翻腾着，响应着他的想法，驱动江中数以万计的鱼群。鱼群在水下游动，或是跃到江面之上。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困住老鬼。
“废柴！”方易看到它，非常高兴，“去咬老鬼么？”
白虎摇摇头。它不靠近老鬼的身边，只在他和叶寒周围灵活移动，时不时喷出一股真火，逼退老鬼。
叶寒的那把软剑已经在老鬼身上划拉了几处伤痕，但伤痕立刻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奇怪的是老鬼的双脚始终扎在水中，没有拔出来。
鱼群游近，方易脑中突地一片清明：“他还在吸收恶灵！”
江底沉睡着许多陈年的尸体，老鬼已经吸收了许多，双脚仍扎在江泥之中，牢牢站着，像是和水底黑沉沉的灵体融在一起。
他现在只想加快吞噬恶灵的速度，无心和叶寒好好地打。亮出一双恶兽的巨手把叶寒压到江底之后，他弓着腰，片刻后竟从背上又冒出一只手来。那只手探入水中，抓起水底来不及逃窜的灵体，塞入老鬼胸前的口子之中。
叶寒在水底扑腾，连续喝了几大口污浊的江水。但老鬼两只手都太巨大，上面还长满了倒刺，牢牢扎入水底，他根本推不开。
“叶寒！”方易差点也跳进了江里，但他水性不好，最后关头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水底攻击老鬼双脚的鱼群分出一部分，循着他的指示飞速游到叶寒身边，帮着他一起推拱那只巨手。
天色愈加阴沉，感应路灯早已亮起，闪电在云层之中隆隆翻滚。
有什么要来了……方易突然似有所感，抬头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