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在站在楼下猛地回身朝楼上窗户看去,低沉道:“好一个清河公主!”
两人的目光似乎穿破思君遮眼的锦帛和窗户直直相遇。
然而下一刻,两人就像真能够看到彼此似的,一同笑了起来。
阳光明媚,思君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熏熏然欲睡。
风猛地掀起车帘,西陵转头道:“殿下?”
“无事,继续。”思君沉稳的声音自车内响起,西陵这才放心地重新赶起马车。
思君单手支着头,抵在窗沿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可怜可爱。
车厢中安静无比,只能听到思君微微喘息的声音。
过了好久,正闭着眼睛的思君突然出声:“你还要看多久?”
这时车厢里才突兀地想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殿下真是好敏锐。”
这个声音是思君从未听过的,不过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有些东西是无法隐瞒的。
“你在装神弄鬼些什么?”思君的脸侧向窗外,语气淡然道。
“我可不相信殿下能认出我来。”那人压低声音道。
思君微微一笑,“总是喜欢藏头露尾,不是你又会是谁呢?”
那人只是微笑,并不接话。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思君摇了摇头,轻声道:“真拿你没办法,董淮,董一舟。”
董淮低声笑起,变回自己原来的声音道:“若论藏头露尾,我可比不上有些人。”
“嗯?”思君从鼻中哼出一声。
董淮仔细打量起思君的神色,笑道:“若不是我进来,恐怕就被某些人抢了先,就是现在,他也一定不忍离去呢?”
“你说的是乌有兰?”
董淮莞尔。
莲舟伸出手推开窗户,风迎面扑来,感觉眼睛上上药的地方凉凉爽爽的。
董淮凑近她,低声道:“你刚从凌霄楼出来便直奔鸳鸯山庄去,这样做有些不妥。”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来的。
“可是……”思君握紧窗沿道:“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我想知道自己身后的力量,我不想再被人伤害。”
也许大多数的野心起先都是不想再被伤害。
董淮抬起手掌虚虚盖在她的眼睛上,“没有关系,你如果忍不下去我们就动手,此时的胜率虽然不算高,可也绝非成功不了。”
思君笑着摇了摇头,“虽说我心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我也不会动手。”
董淮沉吟片刻道:“我会将主上的意思告知众人的。”
思君将手探出窗外,似乎想要捕捉一下风。
“能得到你的帮助果然是我的一大幸事。”
窗外鸟鸣声,车子轱辘声,车厢内却只留有心跳声。
总是被清河公主的甜言蜜语塞住头脑,董淮深知自己上了这条船后就再也下不来了。
“主上已经得到我的效忠了,还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吗?”
风吹乱她的鬓角,他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只能看到思君略微弯起的嘴角。
“泊蕤王最近来京了,为什么没有人探查到?”思君说得轻巧,却句句指责他办事不力。
董淮端正了神色,低声道:“我是不知道此事,是我的失职,任凭主上惩罚。”
思君淡淡道:“你自去领罚。”
说罢,隔了一会儿,她的手试探地伸向他,董淮抬起手架住她的手。思君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道:“真是苦了你了!可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作为暗军首领自然要以身作则,我惩罚你也是迫不得已。”
董淮垂下头,看着她的手道:“我是不碍事的,从认你为主公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准备。”
他没有抬头,继续道:“我会查明他的动向的,而且您眼睛失明的事儿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我们从杀手的腿部肌肤发现人为划开的痕迹,用人体藏密信可是泊蕤他们常用的手段。”
思君眉心蹙起,手指握痛了他的手,可董淮依然笑道:“主上怕是忘了,暗军首领一职不是已经被您吩咐的人领去了吗?”
“我吩咐?”思君惊讶道。
董淮点点头,“虽然我之前也不相信他,不过他既然做到这一步,那也足够令人钦佩。”
“他是谁?”思君的心中突然涌现不好的预感。
“主上自会知道的。”
一听董淮跟自己打哑迷,思君便知道他又起了坏心思,想要看自己笑话。
不过,她可不会让他如意的。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您担心某些事情失去掌握,现在要去的应该是鸳鸯山庄,更准确地说是鸳鸯山庄暗部所在。”
思君微微颔首,董淮便接着道:“而我也正是为了引路而来。”
她偏过头,似乎正望着他。
天空中的太阳慢慢偏移,从东到西,终于在日薄西山的时候,马车停到一座看不着边际的院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