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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甘从菜场回来,便见到郑翩然端坐客厅,穿戴整齐,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有事出去?”她疑惑的问。

“我们去巴黎住一阵。飞机已经在等了,走吧。”

辛甘愣了,看向一旁陈伯,陈伯急忙望天。

郑翩然不耐烦,催促她:“快一点。”

辛辰这时从楼梯上蹦跶下来,脸油油的,歪歪架着副黑框眼镜,刘海用一片苍蝇拍一样的东西黏在头顶,双手插在肥大的睡裤袋里,汲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跑过来问:“姐!晚上吃什么?”

郑翩然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触及她,扭着脸嘴角隐隐抽搐着。

辛甘顿时明白了。

“你要吃的那家炸鸡,给你买回来了。”

辛甘打发走欢天喜地的表妹,转而安抚郑小朋友,小朋友生气表示安抚的不要,非走不可。

“可是我特意去买了菜,晚上下厨。”她说完停住,看着他。

郑翩然沉默了半晌,用脚踢了踢地上装菜的袋子,居高临下观察了一下菜色,不高兴的瞥了她一眼,却还是默默的转身上楼去了。

辛甘将精心挑选的菜倒进水池里洗,抬眼看他正走到楼梯中间,慢吞吞的一步一步,闲适懒散,是外人绝对没有机会见到的郑翩然。

她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前夜姐妹夜谈,辛辰要她列举郑翩然的优点,她只笑不答。辛辰直撇嘴:“一个连女朋友的表妹都不能大度包容的男人,还能有什么优点?”

“那是郑翩然——如果你不是我表妹,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辛辰听了一骨碌爬起来,黑暗里眼睛瞪的老大:“你是说,因为他平常对人苛刻无礼,所以他对我没有那么苛刻,我就该谢天谢地?辛甘!你的逻辑怎么会这么卑微?!”

辛甘按下她塞进被子,“是你太年轻,不能理解。”

辛辰沉默了一下。

“照你那样说,当初崔舜华那头种猪到处乱搞,但是呢,他对其他女人始乱终弃,对我却还算长情,所以我就应该自降身价,把自己和那些女人比一比,然后充满感恩的继续待在他身边当圣母?”辛辰拍枕而起,“我得吃多少化肥,才能把自己催成那样的‘成熟’女人?!”

当时辛甘没有和她再争论下去。

舅舅早逝,但留给了辛辰整个童年的美好回忆,以及因公殉职的那份正气浩然。舅妈是个温柔娴淑的女人,后嫁的大学同学有钱有修养,对辛辰极好,辛辰一直被爱着呵护着,所以她无法理解。

就像这一刻一样,他只用这样的一个散漫背影,就能让她觉得安乐。

这个叫郑翩然的男人,的确又贱又混蛋,但是再贱再混蛋,这么多年来,只有他给过辛甘爱,即使淡薄飘渺、难以捉摸,也已是她弥足珍贵的唯一。

她这一生注定沉沦黑暗,他是无尽夜空唯一的星,再远、再冷,也是她唯一的光明。

**

辛甘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三菜一汤,因为郑翩然同学之前忍气吞声表现良好,她在开饭之前先盛了一碗汤,端去犒赏他。

她走到门外,听到他正打电话,与郑安桐。

“……不是,不是带她离开,法国那边有些事本来需要过去处理,现在不用了……叔叔,这个问题不要再谈,我答应你的会做到,你答应过的,也请一定算数。”

辛甘静静站在门口。

“不会,”她听到他低而清楚的说,“没有她我不会死……会活的没有任何意义。”

手里的托盘一颤,调羹轻碰瓷碗,一声清脆,里间立刻没了任何声响。她敲敲门,笑着探进头,“在干嘛?”

郑翩然捏着挂断了的电话,转身对她笑。

“好喝吗?”她靠在沙发里,托着腮一眼不眨盯他喝完整碗,明知故问。

郑翩然轻描淡写的“嗯”了声,想到什么又抬头,对她说:“别以为这样就算了。”

辛甘忍俊不禁:“你实在看她不爽,可以赶她走啊,我没意见。”

他听了这话直冷笑,用“你骗鬼啊”的表情直打量她。她看着他,忽然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同以往的温柔与眷恋。郑翩然挑着眉看向她,她笑起来,眼神停留在他脸上,那种说不出的温柔眷恋,让她一向洒脱放肆的笑容,竟透出几分苍凉之意来。

她笑的郑翩然心里很不舒服。

他伸手把她抱过来,搁在怀里当抱枕,揉了几下,问:“晚上吃什么?”

她掰着手指报了菜名,说:“那边有事的话你就去吧,我等你回来给你做宵夜。”

“那边”当然指的是郑安桐。

郑翩然顿了顿,摇头说不用,明天再回去。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她忽然抬头,看着他说。

郑翩然安静看着她,她仍旧笑着,手指流连他眉眼轮廓,轻轻的抚,忽的罩住了他眼睛。

“翩然……”

“恩?”

“……就算没有了我,你也要活的很好,拜托。”

晚霞斜了一大半在屋前湖泊中,那颜色从落地窗的玻璃染进来,淡金色的壁纸被染的淡淡血红,像盛开了整屋的酴醾之花。

沙发里静静的两人,郑翩然拿下她的手,在一室晚霞中沉默无语的看着她,一双黑眸如深潭,令辛甘周身生寒,她靠进他怀里,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看不到文、显示“作者已删除”——因为晋江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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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18、第十八章...

**

辛甘第二次踏上郑家老宅,距离上一次已经十多年,记忆里庞大的城堡,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处年久的老房子。

顾太太正站在门口迎客,见郑翩然的车进来,满面笑容的回头对屋里招手:“沉沉!翩然回来喽!”

可等到郑翩然下车,身后跟着辛甘,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辛甘挽了郑翩然,视那僵住的人于无物,径直进屋。途中遇上顾沉沉,穿着飘逸的裙从台阶上扑下来,欢快轻盈的像只小白鸽,却在见到辛甘的那一刻,一秒钟变鹌鹑,还是被雷劈过了的。

郑安桐显然也很吃惊,不过他只愣了一秒,便对她点点头,“小辛也来了。”

辛甘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郑翩然这时握住了她的手,她便也握紧了他手指,与他并肩而立。

这真像一场为爱而生的对峙。可辛甘知道不是,郑翩然并不可能为她舍弃一切,而他们携手面对的,不是他的家长,而是她的生父。

多么荒诞的对峙。

“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我做不到。”三人的沉默里,辛甘开口说道。

郑安桐温和的笑,对她点头,“我早料到。”他将目光移向了她身旁的郑翩然,“不过,这件事我不会再管了。”

辛甘抬起头。

郑翩然在他们交谈时一直沉默着,等到郑安桐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如释重负,揽了揽辛甘,“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辛甘一直盯着郑安桐,这时弯了弯嘴角,“好啊。”

三人往外走,后面两人心照不宣的慢了脚步,郑翩然转过走廊尽头的楼梯扶手,来往宾客掩住他的背影,辛甘转身,郑安桐正在她身后。

“有时间回去看看老宋,他最近总念叨你。”郑安桐微笑着对她说。走廊的灯光温柔,血缘上的父女俩一个迎着光线,一个站在影里面,像隔着天与地。

“你上次在医院对我说的话,我颇赞同——不该让翩然再左右为难了,这一次,轮到你了,小辛。”

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与法令纹之间有一处小小的弧,辛甘自己偶尔笑着照镜时,都会见到一摸一样的一处。

因为没有血缘,郑安桐与郑翩然的长相其实并无共同,但郑翩然是他养大的,气质脾气难免受他影响,这样冰冷睥睨笑着的郑安桐,辛甘既觉熟悉,又令她彻骨寒凉。

她依旧沉默,她没有话对他说,今天她一定要来,但是她再也没有话要对这个人说。

郑翩然走了一段不见辛甘,便折了回来,他远远一出现,辛甘立即向他走去,经过他时对他笑了笑,郑翩然看着她下楼走入大厅,才走到郑安桐面前,说:“叔叔,有一件事,我想和您谈一谈。”

“如果关于她的话,就不必了。”

“不,”郑翩然看着他,眼里竟有挣扎,“是关于您和我。”

郑安桐有些意外,还是说:“还是过段时间吧,最近我太忙。”

“……好。”

**

一路辛甘将油门踩到最底,路旁霓虹连成一长道光带,透过车窗玻璃影在她脸上,片片斑驳橙色。此时夜还未深,路上时有车辆,几次惊险擦过,她无动于衷,最后竟也平安到达。

宋宅安静的夜被发动机的轰鸣划破,一时四处灯亮,人声渐近,辛甘冲进门,站到宋业航面前:“我有话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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