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也许是齐梓羽的祈祷发挥了作用，又或者是老天爷也不忍见她沦落至此，这最后一位住家保姆，倒真是今天这二十多位应征人选中，最为合适的。宋青芸，四十岁出头，打扮得体，面容慈祥，本市户口。年轻时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做过几年中学老师，后回家相夫教子，三年前丈夫病逝，一子一女马上要去外地上大学，家世清白。
“为什么来做住家保姆。”江怀霜问得直接。虽然不是大富之家，但是看起来宋青芸也不像是会出来做保姆的样子。
“当年我丈夫住院的时候，花了很多钱，现在还欠着亲戚朋友的没还清，儿子女儿又要去读大学了……听说住家保姆的报酬不低，所以我就来试试。”宋青芸没有半点隐瞒，早先人才市场的人便与她说了，能进江家做住家保姆，薪水远非外面的那些人家可比，但是若是真进了江家，自己的底细定是会被再调查一番。
“你以前做过老师。”
“是的，不过时间不长，现在出去工作也没有学校肯收我……倒是做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妇，在家事上更为熟悉一些。”宋青芸怕江怀霜以为她学历高，吃不得苦，忙解释道。
“我是想问是如果辅导高中的功课，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江怀霜也没因为被抢白而生气。
“虽然很久没有讲课，但是我的孩子们刚高考完，我也有帮着看看卷子什么的。如果说辅导的话，帮着看看作业应该没什么问题。”
江怀霜点了点头，这个宋青芸很会抓住机会，但是却也不浮夸，把许丹洛交给她应当是可以的。“你看呢？”江怀霜扭头问许丹洛。
“不要。”许丹洛坚定不移。
江怀霜递了个眼神过去，齐梓羽识趣地带着宋青芸回避了。“这是最后一位了，各方面都很不错，为什么不要？”江怀霜掰开许丹洛一直握着自己的小爪子，抖了抖左手松弛松弛，觉着这孩子真是太任性了。从看第一位应征者开始，一旦自己表示满意有将其定下的念头，这孩子的手就会捏紧一下。开始还以为是她表示不喜的示意，可是到现在都二十多位了，总不能个个不入眼吧。
“她年纪大。”
“嗯，四十多岁正是照顾孩子有心有力的时候。”
“会有代沟。”
“我不可能给你找个十五岁的住家保姆照顾你。”
“她是文科老师，我将来想学理。”
“可以另外请家教。”
“她不漂亮……”少了那纤细温暖的指尖，许丹洛手心空空的，有些莫名的失落，却是在拼命找理由拒绝着。
“等到你四十多岁的时候，还未必有她漂亮。”江怀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而且我请她来是照顾你的，你要看漂亮的去买两本杂志好了。”
“她有两个孩子。”
“所以很有经验。”江怀霜也上了脾气，不复初始的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有两个自己的孩子……”小萝莉的声音是淡淡的失落。
“有孩子的人会比较有爱心。”江怀霜没注意到在自己的连番打击与否定下小萝莉的异样，按着惯性继续应答。
“她有两个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爱我……”自从遇到江怀霜以来，刻意带上的面具，终于在这一刻溃不成军。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来爱她……
所以说惯性的力量是可怕的，江怀霜想都没想便抛出一句：“她不爱你又不是不能照顾好你。”话说到一半，猛然刹车止住，眼前小萝莉本就白皙的皮肤，瞬间失了血色……
第十一章 回家
“我的意思是……只是个住家保姆，你的要求也不能太高了。她看起来也算是个慈祥和蔼的知识分子，想必也是个心善的，有她照顾你的话，我会很放心。”看着许丹洛失神的模样，江怀霜心里咯噔了一下，继而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大量快要没有逻辑联系的安抚性话语，却未能让小萝莉恢复如常的面色。江怀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嘴上却接着讲了下去：“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话，也没有关系，之前那些，你有合眼缘的，我们可以重新请回来，或者我们再找一批来看也可以。拜托……”拜托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这最后一句话只是开了个头，江怀霜忍了忍又给半道咽了下去。这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差了些。
于是那略带隐忍之色的“拜托”二字听到许丹洛的耳中，便完全变了味道。已经要用请求的口吻，来让自己离开了么……
“那么，就她吧……”许丹洛妥协，突然觉得很累。“如果当初，你没有来领养我的话，我会觉得更幸福一些。”许丹洛情绪低迷，半垂双目，缓缓吐出这句话，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去考虑这句话是否会激怒江怀霜，而她又是否会在盛怒之下将自己打包送回美国，那灰暗的孤儿院。她只是想说，如果这句话不说出来，她一定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