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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176)

不过,家事再丰美,他如今也消受不着了,蒋知府说的“病在床上”其实是个笼统含蓄,徐二老爷事实上是受了伤,很重的伤。

一刀从左肩横过胸腹,直落到右胯,比延平郡王挨的那一刀还凶险。

他能捡回这条命来,只因为一件事:他胖。

这半年多来他背靠隆昌侯,隆昌侯懒得与他纠缠,手心里漏点就够喂饱了他,他本来中年就有些发福,再一得意,天天酒席不断,把自己吃得吹了气般涨起来,直是个行动的肉圆。

就是这一身肥满的肉救了他。

砍杀他的那一刀极是凶狠,落刀处心肝脾肺肾尽是要害,但这一刀入了他皮,入了他肉,硬是没能砍进他的内脏里。

徐二老爷当时沉入了水底,但等劫匪将他的人砍杀殆尽,抢走了他的船,他慢悠悠地靠一身肉又浮了上来,飘在芦苇荡里,等到天明时,为人发现,救了上来。

很难说他的命是好还是不好,说好吧,盐一丢就是一船,一丢就是一船,说不好吧,这种要命伤势,他居然能死里逃出生来,养了十来日,能躺在床上哼哼出声了。

第77章

“贤侄女婿呀,你听我告诉你——”

徐二老爷这回着实损失惨重,他心肺是逃过一劫,但脾胃没这么好运气,还是叫砍了一道进去,飘在水里那会儿失血不少,元气大损,养到现在,虽是把命续了回来,人还是虚弱得很。

但他想及这回吃的大亏,十分身残志坚,硬是拒绝了儿子代为分忧解说的请求,自己仰面躺着,亲自连咳带喘,一言一语地把当夜情形回想诉说了出来。

……

且说徐二老爷打从跟隆昌侯连上亲后,那是在各个河道都抖了起来,按理他如今要弄盐引也容易了许多,但人欲壑难填,盐引再容易弄,那也得下本钱,私盐的本钱相对就要比官盐低廉许多,当然,风险也大。

徐二老爷如今有大靠山,不怕风险,他就还是老样子,官盐私盐一起来,因为自觉没人敢怎么着他,他还勇于上船押运起来。

一般情况下,徐二老爷这个身份,不至于亲自出面沾手,但这次这船盐有点特殊,全部都是私盐,没一丁点官盐。

这是徐二老爷才搭上的一个门路,从外地一个上家盐枭手里买来的,因为怕路上被查,家下人颜面不够,被关卡扣下来,徐二老爷才亲自上船,打算弄回来跟官盐掺到一起,再拿出去发卖。

私盐船一般昼伏夜出,白天慢慢地在水面上飘,晚上加紧赶路,因为有些关卡官吏懈怠,夜间懒得一船船验看,混过去的可能性更大。

徐二老爷靠着这一招,一路都很顺利,他作为隆昌侯亲家之弟的身份都没用上,就快回到了扬州城。

就是快到家的前一晚上出了事。

事出得非常突然。

依律法,城门晚间关闭,水关水闸也不例外,到天明才会重新打开,放人马车船进城。当时私盐船距离入城河道还有大约十来里水程,船上载的不是正经货物,徐二老爷怕提前靠近了水闸,跟其他船一起等候入闸的时候被好事者窥破机关,于是决定提前停下,休息两三个时辰,然后再赶路,这样等到天明的时候,正好可以进城。

他下令停下的这一处河道旁生着一大丛芦苇荡,为了隐蔽,徐二老爷指挥着把船划到了芦苇荡里面藏好,留了两个船夫守夜,看着万无一失,然后才安心去睡了。

下弦月色浅淡,深秋枯黄的芦苇在月光下随夜风轻轻摇荡,本是一副美好静谧的画面。

就在这静谧里,杀出了雪亮刀光。

私盐船上大部分人都睡了,守夜的两个船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双双中刀落水。

贩私盐本就是提着脑袋干的买卖,船上人说是睡,其实没有谁能真睡得着,也就是躺着休息一下,听到惊叫,纷纷提家伙从船上各处奔出来——对,徐二老爷这艘船上也是有武装的,所有贩私盐的人,都不可能空手提盐来回,有的大盐枭武装甚至不下于官府。

但没有用,徐二老爷这边的武装与对方对上直是不堪一击,连个血战的过程都没有,如被砍瓜切菜般,暗夜里只听闻惨叫与咚咚不绝于耳的落水声,这个声音不多久就轮到了徐二老爷。

徐二老爷当时胆都被吓破了,抖抖索索地试图往船后躲——那里其实躲不住人,他就是慌了神了,结果被劈面一刀,他站立不稳,秤砣般沉进了水里。

他这样也是有好处的,瞬间沉得太快,砍他的人都没来得及给他第二刀,估计是想着他不可能逃出生天,或者是觉得没必要,那人没下水来确定他的死活,转头又杀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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