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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又小雪(46)+番外

晏珣十分不文雅地“呸”了一声。

二人说着话,步伐渐渐放慢。

倏然之间,谢厌余光瞥见有个人影正朝他所在之地奔来。

那人身穿神都学院低年级弟子专属的银白地古鼎灰滚边长袍,前襟、袖口绣论道台的雷云纹,手持一柄通体玄黑长剑,被月光雪光一照,亮煞心魂。

不仅如此,那人还绷着一张脸,表情跟神都经年不化的冰雪一般冷,唯独青灰色眼眸中燃着些许灼灼之色,将心绪透露出几分。

晏珣顺着谢厌的目光望过去,待看清是谁,登时溜之大吉。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剑无雪。

谢厌没拦晏珣,抬手扶住额头,无奈地笑起来:“讨债的来了。”

谁晓得一别二十来日,少年已是耳聪目明,隔了三四丈距离,仍将这句低声呢喃听清楚了。

少年眼神微闪,快步走到谢厌身前,站定、收剑,一双眼瞬也不瞬地凝视他。

唇抿了又抿,却是许久,都未曾说出只言片语。

无法与谢厌相见时,他有许多话想对这人说;但当真的站到这人面前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该说什么呢?

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吃穿可称心意?有没有被冻着?可有人为难你?

不好不好,这些都太过琐碎,谢厌听到,只会觉得烦。

青灰色眼眸逐渐垂下,又伫立半晌,余光瞥着月光与雪光,剑无雪终是道出一句:“你才是讨债的,我欠你良多。”语气还硬邦邦的。

“不多不多,过不了多久就能一笔勾销。”谢厌轻笑。

剑无雪的脸绷得更紧了。

片刻后他掀起眼眸,“你来神都,我很欣喜;但你入论道台,我觉得不妥。”

谢厌双手捧住暖炉,又笑了一下,语气不容置否:“这是已经定下的事。毕竟你不能指望我去文墨阁和一群儒生辩论,又或者到太素堂,整日和银针、草药相对。”

“你来此,所为何事?”剑无雪问。

“少年人,你这是想帮忙的意思?”谢厌慢条斯理地问。

“自然。”少年人应得干脆。

却仍是不答,只道:“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会开口。”

剑无雪垂下脑袋,失落地道出一声“好吧”。

谢厌垂手抚过轮椅侧方的灵石,驱使之继续朝前,剑无雪忙不迭跟上,问:“你如今住哪?”

“晏珣帮我在八一街置办了座宅子。”谢厌答。

“如此甚好,太玄山冷,夜里你定是待不住的。”剑无雪点头,“不过如此一来,你岂非每日寅末就得起床?”

“我是来办事的,又不是真的来修习武道。”这话便是不会来上早课的意思了。

剑无雪“哦”了一声。

两人停止交谈,剑无雪自然而然地握住轮椅后头的把手,推着谢厌往前。

月光皎白,随着二人行过梅花仍盛的君子苑,再取道竹林,便要走出神都学院时,剑无雪停了下来,问:“你可用过晚饭?”

谢厌:“还未。下午和晏珣一起吃了叫花鸡,到现在都不饿。”

剑无雪蹙起眉心:“这不行,若是这时候不吃些东西,到了晚间更饿的时候再吃,你会胃疼。”

谢厌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遂点头:“好吧,那便去学院饭堂。”

剑无雪却是没动,谢厌偏头看他,发现他的表情很迟疑。

“怎么?”谢厌笑起来。

“神都饭堂的饭很难吃。”少年人语气里透着点嫌弃。

“有多难吃?”谢厌追问。

剑无雪心说:难吃到我都不想吃的地步。

到底是相处了一些时日,少年不言,谢厌也猜出了他的意思,眼中笑意更甚:“带我去试试,看看到底有多难吃。”

剑无雪:“……”

谢厌开口,剑无雪一般不会拒绝,但今时今日,却是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他带下了山。

晏珣替谢厌置办的宅子,距他们先前下榻的天乾客栈不远,是座格局较为讲究的二进院落。

入宅门,过垂花门,穿庭而过,便来到正厢房。剑无雪把谢厌安顿好后,一头扎进厨房,利用简陋至极的食材,做出两菜一汤。

菜上桌,少年吃饭的动作依旧迅速,但不难看,甚至让看的人更有胃口。

不过谢厌因为身体缘故,无法多吃,此时又不算太饿,是以喝过一碗汤、吃了半个红烧狮子头,便搁下筷子。

“要不要喝茶?”剑无雪问。

谢厌摇头,说不用。

庭院中月上柳梢,时辰将近亥时。

谢厌站到窗边,伸了个懒腰,边问:“还不回去?”

坐在椅子里的少年抬起头,却是另起话题。

他问:“我以后若是有了困惑,能像从前那般来请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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