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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夜雪(48)

“你……怎么了?难道……”谢思瞳想来想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难道你也喜欢那个丫鬟?你真的喜欢她?”

万俟兮一言不发扭身就走。谢思瞳急忙捧着火炉追上前道:“不然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很不高兴似的,你真的没事吗?”

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彤楼便到了。楼口站着两个家丁,看见万俟兮,连忙掀帘通传。万俟兮走了进去,刚待上楼,便听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孔老夫人带着两个侍女从楼上走了下来,与她擦身而过,半句话都没说,仿佛没看见她一般。

必定是因为她先前给了她难堪,因此孔老夫人虽然本来守在孙子c黄边的,但听说她到了,就立刻走人,不给彼此有继续同处一室的机会。

真是会记恨的老人家,还是个出家人呢,脾气竟如此刚烈火暴。

万俟兮什么话都没说,抬步继续上楼。沈狐的卧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示意谢思瞳将药炉放下,炉上的药罐发出滋滋的声响,火候刚刚好。

万俟兮取了空碗倒药,药汁如茶,竟泛呈着浅浅的碧色,异奇馨香。

谢思瞳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药?我从没见过药是这个样子的。”

万俟兮凝视着碗里的药汁,低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孟婆汤。”

“什么?”谢思瞳还在迷惑,她已走到c黄沿边坐下,扶起昏睡中的沈狐。沈狐的手本来是冰凉的,但此刻已变得和她一样滚烫,而他的头发全被汗水打湿,凌乱地粘在一起,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换过,但还能想象的出刚才汗如雨出高烧不止的样子。

一颗心,就那样再度绞痛了起来,像被一把又钝又锈的刀片割扯着,因为无法干脆利索的断裂,故而倍受折磨。

万俟兮扶起沈狐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把药端到他唇边,低声道:“喝了它,你就没事了。”

沈狐忽然睁开了眼睛。

万俟兮手一抖,差点没把碗给丢出去。她虽是在对他说话,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醒过来。虽然憔悴,虽然看上去异常的虚弱,但是,那双墨般幽黑、星般璀璨的眼睛还是睁开了,映衬着暗灰色的脸,哪还有半分昔日灵气四逸、生龙活虎的样子?

万俟兮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夹杂着三分婉伤、七分无奈:他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

谁知沈狐又很快将眼睛闭了回去,长长的睫毛像女孩子一样的卷翘着,在脸上投递出一片阴影,开口,声音沙哑:“好疼……我的头,好疼。”

“因为你中了毒。”

“毒?是么……”沈狐靠在她怀中,气息微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死去。

万俟兮捧起碗:“这是解药,喝吧。”

沈狐睁开眼睛,目光跟水漂浅过似的清亮,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忽然道:“你的身子很烫,你在发烧么?”

在这种情形下,他还能注意到她的异样……呵,沈狐,如果温柔也是利器的话,你无疑已运用的炉火纯青。

原本已经坚硬如石的心,还是忍不住深深一悸。“是。”

“那么,就当扯平了吧。”

他在说什么?是指虽然她对他用毒害他变成这个样子,但自己的病情也加重了,因此两相抵消么?

万俟兮咬了下唇,沉声道:“把它喝掉。”

碗沿碰到弧线优美、甚至有点凉薄的嘴唇。然而,嘴唇却紧闭着,丝毫没有张口的意思。

“怎么了?”

沈狐的唇角斜斜扬起,竟然笑了,“不要。”他盯着她的眼睛,非常清楚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喝。”

那清亮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内心深处的丑陋秘密,难道……他知道药中的玄机?

“不喝会死。”

“那么,就让我死吧。”说完这句话后,沈狐二度闭眼,干脆整个人往她怀中一靠,躺着不动了。

他分明是在耍无赖,以性命相胁,然而她却仿佛被定身一般,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这多么可怕。万俟兮想,对于沈狐,她竟完全没有可以应对的办法。

灼烧的烫感在彼此身上传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鲜明地感觉到——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是靠在一起的,世界上再没有谁比对方与自己更亲近,没有一丝间隙,没有一丝冷意,暖和的像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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