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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168)+番外

姜沉鱼眨也不眨地看着对座的杜鹃:起初只觉这女子相貌普通,风仪却美,如今细看,反而滋生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来。这眉眼,这口鼻,像是在哪里见过。

亏她对自己的记忆一向自负,只要是看过的书、听过的话、见过的人,就断断没有忘记的。但此刻越看这位杜鹃夫人越是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谁?”姜沉鱼低声又问了一遍。她此行机密,就算后来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但是一个边塞小城区区一个城主夫人竟然也知道,就太蹊跷了。而且,这位城主夫人,看来还知道的不仅仅只是“一点”。她那句所谓的“很久很久”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自姜沉鱼心头升起,分明是暴雨清凉的夜,却后背尽湿,大汗了一场。

杜鹃的表情居然不比她轻松多少,唇角噙着一丝笑,揉了三分感慨三分踌躇三分寂寥和最后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幽幽道:“我?天下人不都知道我是谁么?一个好命嫁给了武状元的瞎子,一个害得丈夫从此郁郁不得志的无德盲妻,一个被很多人羡慕也被很多人嫉妒的女人。”

姜沉鱼索性把话题挑明:“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我知道的可不只是你啊,还有你的父母、哥哥、姐姐……我都知道呢。”杜鹃又笑了,她五官平凡,但笑起来却颇显秀媚,鼻子微微皱起,唇角两颗酒窝若隐若现。姜沉鱼啊了一声,豁然起身,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她的脸,失声道:“你、你、你是……”

杜鹃将脸微微仰起,好方便她看得更加真切,“你、看出来了,对么?”

姜沉鱼双腿一软,啪的跌坐回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如果只是嫉妒的话,那么如你所说,卫玉衡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姬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开口如是道。

薛采听了发出一声嗤笑,“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要自欺欺人么?”

姬婴手中的笔停在指尖,滴落的墨汁在纸上晕开,仿佛外头的夜色一般,幽暗而潮湿。他的眼中忽然多了很多悲哀。

薛采一边冷眼看他,一边道:“你这次秘访程国,还临时更换程王的人选,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妙。而你此刻刚踏足璧国的地盘,就被人盯上,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对方是早就设计好了圈套等你往里跳。有谁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我们今天抵达回城?有谁有那个权力命令卫玉衡?当今璧国又有谁会对你下手、敢对你下手?”

姬婴拧眉道:“不要说了。”

薛采却不停,语速越发迅疾:“狡兔死走狗烹。璧国坐大的,可不独独只是薛家……”

“我说,够了!”姬婴喝止了一声,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怔忡了一下。

薛采同情地看着他。

姬婴以手抚眉,摇头道:“不会……不会。他不会。”

“当年,我爷爷也以为他不会。”薛采眼中的同情之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千年寒冰一样的冷酷。

姬婴抬起头,又默默地出了会神,才喃喃道:“不会。我与你的祖父不同,我们……是不同的。”

见他那么肯定,薛采露出狐疑之色。

姬婴深吸口气,提笔继续写了下去,边写边道:“现在争议这些没有意义,事情真相如何,等会就知道了。你先帮我送封信吧。”

“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还出的去么?”

姬婴将写好的书笺折好,封入信封中,递到薛采面前,只见描有白泽图案的信笺上,依然俊挺、不见紊乱的笔迹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卫玉衡。

※※※

姜沉鱼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悬崖之下,因失重而晕眩的无法动弹,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

某个声音在心底说:别想,沉鱼,不要再往下想了。会疼的,会很疼很疼的。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耳边,有条不紊、不含感情、异常清晰的说:“你想到了,对不对?他们都说姜家的孩子里,你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聪慧如你,当然会想的到。”

姜沉鱼眼中忽然有了眼泪,她的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却依旧无法遏制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抖。

杜鹃的声音很平静:“令堂喜欢我的兰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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