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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95)+番外

李氏长叹一声,点头道:“那倒是。哎,公公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好了,事事谦让,导致对方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如此下去,日子难过……幸好画月入宫后一直颇受宠爱,我们家,也就靠她了……”

念及去年入了宫的姐姐,沉鱼心中一痛,于是,场景旋转飞逝,等再停下时,却又是一幕钟鸣鼎食、灯火通达,什么都没有变,同样的寿星,同样聚集如云的宾客们,连主从坐席的顺序都仿佛没有改变,然而,姬婴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她分明站在会场中心,但是所有的人都看不见她,他们窃窃私语着,那些话交叠着,沉沉压进她耳里——“听说淇奥侯今晚不会来啦。他病啦!”

“我也听说了,病的好像很厉害,已经半个多月没上朝了。”

“有打听到是什么病吗?”

“不清楚,只说是染了风寒,这才四月,正是春光怡人的时候,怎么就染了风寒呢?”

“听说是因为母亲病逝,太过伤心,所以才病了的。”

“那就是了,淇奥侯可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呢……”

原来如此,现在是图璧三年,父亲的五十一岁寿诞,她记得自己一早就开始精心妆扮,明知女眷不得列席,那个人其实根本看不到她,但还是穿了最好看的衫子,梳了最好看的发型,羞怯怯地躲在和去年同样的窗户后,眼巴巴等那人来。

但是,他的位置却一直一直空着。

因为他病了,大家都说他来不了了。

她好失望。

而对比宾客的话题,女眷们议论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喂,你听说那个关于大美人的事了吗?”

“诶?你说的可是……那个大美人?”

“什么美人?”有人好奇。

嫂嫂直叹气:“还不是皇上又看中了一个宫女,不但宠幸了她,而且第二天就封了夫人。”

“什么?直接封为夫人?那可是比咱们贵人还高的宫衔啊!”

嫂嫂忧心忡忡道:“可不是,有史以来,就没这样连跳十来级的封法,可把画月气的够呛。但是没办法,皇上执意如此,大臣们也都劝不动,据说本来薛家也是不同意,竭力反对的,结果,中郎将一见那夫人的脸,魂就飞了,再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可见那宫女的脸,祸水到了什么地步!”

“我还听说,现在皇宫正大兴土木,准备给那新夫人盖所琉璃宫呢。”

女眷们一片抽气声。

诚然,璧自建国以来,就没有哪个皇妃得宠到这个地步的。

“物极必反,荣不久长。”嫂嫂如此断言。

她听着那些是是非非的声音,一颗心荡啊荡的,正混混沌沌之际,底下又是一阵骚动,不知谁喊了声:“啊!淇奥侯来了!”

她立刻就从窗口飞了下去,身体轻的没有任何分量,但速度却快的不可思议,瞬间便到了姬婴面前。

姬婴正在府里下人的带引下,走进会场。

而她就在他面前一尺的距离里,他前进一步,她就倒退一步,望着他,须臾不离。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姬婴,距离上次,正好一年。

他的眉眼模样明明在她脑海中不曾有丝毫淡去,但是,却又不一样了……彼时的姬婴,丰姿隽慡,湛然若裨,笑的暖意融融,让人觉得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这样一个人笑,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而今,五官依旧是原来的五官,却已更改了截然不同的气质,双眼深陷,瞳满血丝,没有神采也没有生气,憔悴如斯。

她尚在惊悸,父亲已快步迎了过来:“侯爷病中还来,真是折煞老夫了,快请上座!”

姬婴笑了笑,递上贺礼,礼数虽然周全,但总有一种心不在此的疏离感,等上了座,这种感觉更是明显,有人上前敬酒,他便接过干了,别人笑,他便也笑。

姜沉鱼看着看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她想她真是愚钝,那么明显的事情,可她当年愣是没有看出来——坐在那喝酒的哪还是个人,分明是个痛苦到了极至的灵魂,在无声的挣扎与哽咽。

姬婴一杯接一杯的喝,她看见酒水溅出来漉湿了他的衣袍,她还看见他藏在案下的另一只手在微微的颤抖,她看见他最后推开侍从起身,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后花园。

她连忙跟过去,就见他抱着一座假山呕吐,吐着吐着,忽然开始轻声的笑,笑着笑着,又停下来,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默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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