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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196)

一遍一遍地问,而她则变得决然又冷漠,避而不答,被问得急了,就冷笑着承认。

她表现得很恶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而只在意她自己,但他分明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当初他爱的那个小姑娘,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试着去将她们做对比,他试着将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人影换成阿沐的样子。然后他发现,纵然她表面变了太多,但那点倔强、善良,还有不自觉流露的一丝天真,其实都一模一样。

他害怕了。

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计划的一切……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报复,却成了深深伤害当初那个小姑娘的刀刃……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实在太害怕。他发现,就算当年她是真的背叛了他,他也根本不想去报复她。所有她给他带来的安慰与快乐,都是真切存在的,哪怕最后她反手捅了他一刀,那又如何?根本不值一提!

当他执著地想要做一件事、想要一个人时,他会是个疯子。他自己知道这一点。

他想要他的小姑娘,那就随便她做过什么,他就是要她。

他实在该早一些想通这一点。

但每当人们说“应该”,就意味着实际并非如此。

他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跟着她,呆呆地愤怒又呆呆地失落。此前他以为自己在操控她的情绪,可陡然之间,他成为了被操纵的那一方。

他分明很想留住她。

他分明想告诉她,他从来没有怪过她,哪怕申屠遐那么说了,其实他也并不相信。

他分明想要说,他不要她的命,他只希望她好好活着。如果可以,将她送他的那只小陶猪留给他,这样他可以带着它重归坟墓,只是这一次,他会心甘情愿,甚至满心欢喜。

他分明……是想要这样的。

但他哪一样都没有做到。

那只小陶猪被摔碎了,她也不在了。

八年前他就什么都没能做到,八年后也依然如此。他看似手中握着无尽的力量,轻易就能伤害他人,可他真正想要的事物,却总是被碾碎成了微尘,再也找不回来。

他在烈山陵中曾隐约看到过一些画面,恍惚像是他自己。他看见自己握着象征大祭司的乌木杖,站在空旷的平台上,手中紧紧牵着一个人;还有夜月下的烈山,他站在高大的树下,低头吹奏古老的埙乐,吹一会儿之后便抬起头,有些紧张而渴盼地问另一个人,是否好听。

她总是在笑――阿沐总是在笑。

多少年前的烈山上,她总是对他笑,多少年后的现在,她也总是用笑容面对他。

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明白为何他们的命轨测算不出,为何烈山陵冥冥之中总是召唤他,他甚至想起来,为何他对一切都不曾在意,唯独当年在千阳城中,一听见燕女的故事便站住了。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是暗示,告知他,他的命运系在谁身上。

但他忽略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曾细思,最后也就什么都错过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蠢物愚人,也是个卑鄙至极的恶人。

他利用她的脆弱,利用她的真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最后连命都没了。

八年前她救了他,现在她又救了他。这一切是谁欠谁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上苍总是要她因他而受伤、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面对海浪,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

他已经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血肉之躯,拥有了活人才有的一切感觉。怨恨和戾气离他而去,但没了它们,他只是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真是……可笑至极。

所以,这般愚蠢、狂妄、自以为是到可笑的他……为什么她仍然选择了原谅?

不……她究竟原谅他了么?他不知道。

当他苦苦追着那一丝命轨的暗示,在千阳城中找到她时,也许……他内心里是不想要她原谅自己的。他竟然希望她恨他,这样她才愿意讽刺他、教训他、狠狠地报复他,也才……让他总算有一点点可以赎罪的机会。

他原本以为,她的确是恨他的。

他不敢让她看见自己,因为她看上去虚弱了太多,他怕自己吓着她,所以只敢悄悄跟在她身边。

她穿长裙的模样比他想象的更美,所有的首饰都不能衬托她的美丽。他近乎贪婪地在暗中窥视她,兀自将她每一刻的姿态都深深刻入心中。

但很快,他就按捺不住了。

他买下了她旁边的院子,却又不敢真正搬进去。每个夜晚,他都在等待能重新看见她的机会。

他以为自己能忍住,可当他看见她面对那只桃花流苏发钗而犹豫再三、终究放弃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不能眼睁睁看她失落。区区一支发钗算得了什么?她值得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他恨不得将每一寸朝霞都送给她、铺在她脚下,如何能看她为一支发钗而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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