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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463)

按照书院教导的礼仪,他细嚼慢咽、再将糖咽了下去,而后才问师父:“受人爱戴,为何要高兴?现在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他既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不高兴。现在和以前并无区别。

师父愣住了。道骨仙风的老人望着他,慢慢不笑了;他抖动的胡须不抖了,白色的眉毛也垮下来。

最后,师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我这样,是有问题么?”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桓已久的疑问,“书上说,为恶就要受惩罚,我以为这才是不好的。可我没有作恶,师父……还是觉得我这样不好?”

“也不是不好,反而掌门他们都觉得你这样更适合修剑,可……”

白胡子的老人又叹了口气。他从刚才一个笑眯眯的老人,变成了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老人。

姜月章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错,但他还是说:“师父,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师父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笑着摇摇头,“有些事强求不来。月章,去做你的事罢。”

他温驯地走开了,太微剑待在他背上,很安静,令他感到舒适。他走了几步,回过头,发现师父还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目送他。

“师父。”他忽然说。

“嗯?”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回头,师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了下来,但他的胡须、眉毛,还有宽大的道袍,仍然随着初冬的寒风略略摆动。

他张开口,想说一句话,但及至出口,又成了:“我走了。”

师父愣了一下,笑眯了眼:“去吧。”

但其实姜月章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句。而且师父也知道。

他真正想说的是:人类真奇怪。

他们说剑修要够狠、要无情,又说不可为恶;他没有多少情绪,也没有为恶,但之前同门忌惮他、猜测他是看不起人,师父也担心他。

但这样的想法未免奇怪,好像他不是人类一样。

他摇摇头,甩掉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接下来的三年,他听说自己将书院大师兄的位置坐得越来越稳。听说――都是别人说的,如果让他自己评价,那他的生活与过去一般无二,只不过多比斗了几场,师门就表现得非常兴奋。

胜利从来是他的,可兴奋一直是别人的。

他既不觉得兴奋,也不觉得低落。偶尔他也会想一想,假如和人斗法时输了,他是不是能体验到何谓消沉……但从来没经历过。

从来没经历。

直到十二岁那年。

阿沐是那一年的初夏来到书院的。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剑修上大课的课堂旁边,在斗法台上。当时有师弟匆匆忙忙找他,说来了个“十分嚣张的红衣小鬼”,要“让大师兄出手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知道这些学剑的弟子们大多有胡吹的毛病,但不以为意――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正好他也要去看看师弟们的上课状况,就去了。

后来他总是时不时回想那一天,觉得假如……假如他准备得更充分一些就好了。假如他更思虑清楚一些,假如他观察更仔细一些,假如他能更冷静一些……

但一切假如,永远都是假如。

所以那一天发生的事,也绝不会改变。

他是御剑过去的。最初看到的,只是两个弟子在台上用木剑缠斗;其中一个穿着常规的墨蓝弟子服,另一个则果真是一身红衣。红色很鲜艳,烈烈如火,一眼就能看到。果然是很嚣张的颜色。

剑法的确不错。他想。

然后他落在地上,将太微剑抱在怀里,越过人群,朝斗法台走去。师弟们都在欢呼,或者也算一种洋洋得意、狐假虎威的恐吓;大多数人似乎都有一种天性,喜欢将别人的成就当成自己的,只因为他们都是男的、都修剑。

直到那时,他的心情都很平静,一如过去多年。

接着,他就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见阿沐的样子。

她也在看他――这是他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她那时十岁,小小的个子却不显得矮,穿大红的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里衣,头发一绺一绺地有些打卷,被一根发绳牢牢捆着。她手里拿着木剑,一身是汗,玉白的脸颊晕着健康的绯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从没见过那样清澈的眼睛,比太微剑的剑光更清澈。

站在斗法台前,他居然微微出了下神;莫名其妙,他竟想起了下雨。当这片青山秀水下起雨来,雨丝接连不断坠入水池;平时平滑如缎的水面,忽然就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她盯着他,居高临下,气势很足。接着她抬起那把小木剑:“喂,你也要来和我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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