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向南吹(25)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我相信你也是的。”

沈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像一个小喜鹊似的。穆梁倒也不嫌他烦，反手握住他环在胸前的手。

“知道啦。”语气里有一些宠溺，也有一些无奈。

看到穆梁并没有排斥自己，沈也便得寸进尺，踢开自己的被子，麻溜地钻进穆梁的被窝里。

是不一样的感觉，好像更加暖和了。不只是身体，更是心。心尖尖暖。

穆梁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沈也得寸进尺。

“别怕，我什么都不做。”是用很温柔很温柔的语气说的。

“你敢。”是笑着说的。

厚重的窗帘拉着，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开始下雪了。阔别八年，白雪又降临了这座城市。

一开始是一点点的雪晶，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像是一粒又一粒美丽的晶石。后来越来越大，变成了纷纷的白雪，像是面粉过筛，然后用尽全力落在大地上，为了避免被融化的命运。

最后是积雪。很厚很厚的一层，落在地上，落在路边的杂草上，落在高大的松树上，落在层叠的屋檐上。

整个城市变成白茫茫一片，和遥遥的北方交相呼应。

真干净。

☆、第 15 章

八年前，也是像这样的大雪。

在北方念大学的穆梁难得有心情回来过年，虽然不想回到所谓的“家”，却还是把下榻的酒店订在了家附近。

是除夕夜的时候开始下雪的。靠在床边喝酒的时候，发现天上开始落下一粒一粒白晶。慢慢地开始纷纷落落，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不过一会儿就停了，根本来不及层层叠叠形成积雪，光是落到地上之后，就开始化掉了。

只是看了看这个世界，或许觉得不满意，就走了，连足迹都没有留下。

十九岁的穆梁举起酒杯，对着那些逝去的片片雪花，用尽全力说一句：“干杯。”

最初的时候，只是喝啤酒，因为身上没有多少钱，喝的还是那种最便宜的，被买去当作做饭佐料的啤酒。一提半个晚上就可以喝完，另半个晚上就对着那些空铝罐伤春悲秋。

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开始学着喝那些他并不喜欢的酒。高度数的白酒，超昂贵的威士忌，还有那些可以抵得上一套房的香槟红酒，对于他来说都没有最初的那种最便宜的啤酒好喝。偶尔在烦恼的时候也会买一提回家，比从前贵了三块钱，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用半个晚上喝完一提之后，另半个晚上不再伤春悲秋，而是整理好心情跑出去买另一提。

可总是没有好记性，不会一次买两提回家。

在八年之后，终于记得买两提了，虽然是拜托过年还在工作的外卖员送到门口的。比最初的时候，贵了十块。一罐一罐拆出来，摆在桌子上，像是一座小山。外包装变了，但是包装的颜色没有变，希望味道也没有变。

勉力用单手打开最上面那一罐啤酒，美妙的气音一如既往，让人喟叹。

也许是太过美妙，辗转回肠到能让沈也从梦里醒来。甚至乎能让他的梦境和现实结合，同时出现在穆梁的被窝里。

整个被窝里都是专属于他的味道。明明用的是一样的洗发液沐浴露还有洗衣粉，可是穆梁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的味道。对于沈也来说，穆梁就是安全感。

沈也揉了揉眼睛，“在偷偷喝酒？”

穆梁刚刚举起铝罐，放也不是，喝也不是。是被抓包的感觉，虽然也不止一次在沈也面前喝过酒了。

“嗯，点了啤酒。”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只是都一把年纪了，喝个酒还偷偷摸摸的，有些不好意思。

沈也裹在穆梁的被子里，像是一条毛毛虫，一点一点蠕动到床的另一边，为的就是离穆梁更近。

沈也一眼就认出了啤酒的牌子，“为什么不买好一点的？这种啤酒，是我之前给你做红烧肉的时候用的。”

这种啤酒确实不好喝。没有属于啤酒的醇香，味道也在及格线以下，倒是用它烧出来的菜都很香。做红烧肉的时候放一罐，出锅的时候不会有一点啤酒的味道，有的只是各种辅料混合之后加上肉本身的鲜香。也用这种啤酒烧过啤酒鸭，不过也不知是啤酒放多了还是火开得太大，出锅之后肉老了些，啤酒味也很重。

不过某人吃的时候还是很给面子，没有指出缺点，很给力地全部都吃完了。

“以前没钱的时候就常常买这种啤酒喝，现在来怀念一下穷光蛋的日子。”穆梁的话颇有调侃自己的意味，趁着说话的功夫，终于喝了第一口。

正如沈也所说，而穆梁心里也很清楚，这啤酒的味道确实很难喝。可是偶尔总是会怀念，那个时候没有喝过好的酒，在经济能力承受范围之内，这已经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