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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邯郸(42)+番外

作者: 景相宜 阅读记录

他这头玩得不亦乐乎,沈宁下午睡多了,现在便睡不着,从床头柜上捡了魔方拧,咔嗒咔嗒,在夜里听得瘆人。赵邯郸放缓时间进度,去操纵手底下的财务总管去领地收钱,心思却被沈宁的魔方牵引到别处去。他转头,台灯的光吻在侧脸上,是相当英朗的轮廓。跟他母亲一样,露出慵懒怠惰的神情。沈宁可想见这样的场景,在高中时他看过太多了。

“很无聊吗?”

“很吵吗?”沈宁把魔方收起来,仰起头靠在墙上,不知在想什么。

“喂。”

“嗯?”

“要不要把钢琴搬回来?”

沈宁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也好。”

“是吧,”赵邯郸说,“果然是很无聊。”

一件事浮上他的脑海,绽出一个微妙的气泡。赵邯郸张开嘴,舌尖体味气泡的余韵。像是打开一瓶碳酸饮料,周围的人也被会溅起的泡沫波及,沈宁敏感地意识到他有话想说,于是问他:“你想到了什么。”

其实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高二那年他们一起参加的夏令营。十几天的活动,去相邻的善林市野营。善林是二线城市,因为有很多颗数百年的老树,因而叫善林。因为想往旅游城市发展,开辟了一片区域专门做远足客的旅游点。不料旅客未吸引多少,倒是被许多私立中学和贵族学校相中,他们繁多的活动需要各式各样的地点来支撑,野外生存就很有吸引力。而且离南都也近,家长不至于忧心。

学校组织他们带了睡袋之类的东西,说是要锻炼他们的自主能力,每十人有两个老师带队,学生们可以自由组队,一起生火煮东西。当然,都是罐头之类的方便食品。家里在善林有产业的甚至可以叫人送饭来,或者到市里去住。夏令营不过是混点学分。但对赵邯郸和沈宁来说,家里不管不顾的爹妈让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或者说,就是为了省点麻烦才把他们两个打包送走。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去参加夏令营。”

“高二?”

“对。那时候我们好像一直都很无聊。”

夏天,浓绿的树木,枝干横斜,一点不露的天空。老师说露宿的区域在前面,先到的可能有床。学生像群鸟呼啦一声飞过。赵邯郸背沉重的包,他对床没什么执念,于是不紧不慢。谁知人群散后,还有一个沈宁也落在最后。他是长跑队的,如果他想,他可以第一个到。但他没有。赵邯郸不由想他是不是在等他。

李无波冲过去,揪住一个高大的男生往前跑。他的声音像汽车排出的尾气,被速度拉长。

沈宁,你不跑咯?

沈宁没理他,兀自停下来喝水。喝完了继续走,不知不觉就跟赵邯郸平齐。

沈宁?

嗯?

你叫沈宁的话他总是会回你一个嗯。很礼貌,又很不礼貌的样子。

你不跑啊。

沈宁看他一眼,额上发着微汗。他那时还是健康且白皙的,剥壳荔枝般水当当的脸。

都已经带了睡袋。

而且,如果床位不够,之后肯定会安排轮换的。

果然到地点之后老师就说分前段和后段,先苦后甜和先甜后苦你们选哪个。大家当然先甜,反正到后期管得就松了,他们乐得跟家长诉苦早点结束。学校还有分帐篷,比较大,两个人睡一顶。众人各自去拿了材料选地方驻扎,赵邯郸想来想去他只能跟沈宁。但沈宁很可能不同意。于是只远远地跟着,暗自想光睡睡袋应该也还好。夏天嘛。

你还愣着干什么?沈宁说。快来扎绳子。他一个人抓着四根杆子东摇西晃,有点站不住。赵邯郸跑过去放下包,按沈宁指挥先如何再如何。蚊虫很烦人,李无波拿着瓶德国的驱蚊剂到处喷,最后几乎是玩。跟他一起的男生被他喷得最多,全身一股草药味,跟丛林融为一体。赵邯郸和沈宁也受波及,绿色药水把白衬衫染变色。

“那时候才刚办吧,学校也没什么经验。”

赵邯郸把台灯往上拨了拨,照见沈宁沉静的面容,他的影投在墙上,可以从放大的细节中感受到昳丽和精致,一种被打碎了又粘起的组合美感,非常现代艺术。

“所以也没安排什么活动。”

他们所做的事就是在林子里乱晃。自主食宿了没几天就发生学生的腹泻事件,可能是环境不洁或是加热不熟,很快学校换成了便当,唯一需要费时间做的事也没了,大家只能是到处跑。

就很无聊。

沈宁每天还会在平坦处小跑一会儿做训练,李无波有时也一起。赵邯郸在医务室见过他逃课,算是认识。跟他一起的是个个头很高的男生,很少笑,惜字如金。他给人的感觉很正,可以用器宇轩昂来形容。赵邯郸知道他,办转校时他听学校老师说过,郑鸿是因为成绩好所以破格录取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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