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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邯郸(56)+番外

作者: 景相宜 阅读记录

所以在赵邯郸缺席的四年里,沈宁一天比一天压抑,很多事他无法说给任何人听。他的食欲开始减少,他会忘记吃早餐,他不再跑步,逐渐消瘦,斗鱼养得半死不活。宋之奇怀疑他有抑郁倾向,之袖拦下他,说你管得太宽了。

所以宋之奇一直没说的是,急性视神经炎的成因除却感染性、全身性及血管性疾病外,在衰弱及营养不良人群中也多发。焦虑、抑郁和压力都会加重病情,使症状难以治疗。对沈宁来说,那次重感冒是一个引信,点燃他生命中无法释放的负面情绪,身体不能承受了,以暴盲来抗议,抗议的结果是,被进一步地抛弃。

“今天就到这里。”

沈宁的声音从发下传出来,喑哑的,很沉闷。

“你不要装作擦桌子了。我没有摔水杯。”

赵邯郸把抹布一甩,手指在茶几上敲。沈宁静了一会儿,皱起眉,不胜其烦。

“你出去喂猫吧。”

赵邯郸不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喂猫,两个人住在一起总是会有破绽的。他掩饰得不好,被发现就发现吧,无伤大雅。于是他大大方方从柜子里拿出罐头,一边敲着一边走出去。门没关,屋里还能听见他喊“咪咪”的声音。

“我会去的。”

沈宁冷不防地开口。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宋之奇说好,忍不住再问一句:“你没事吧。”

沈宁抬起头,脸色居然是平静的。

“我没事。吵架而已,这次赵邯郸说的比我多,让你觉得他欺负我了?”

“其实吵吵也好,我和赵邯郸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他跟我吵,我心里还舒服些,知道他有话就会讲。不用去想有什么分歧,分歧造成什么后果。如果跟他在一起我不用想那么多,赵邯郸天天这样我也没有意见。”

“我不会觉得累。”

他露出个忧郁的笑来,笑意如烟,一扑就散。

宋之奇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南都的秋天很短,白天过得很快。他走后沈宁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饿或是渴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植物。赵邯郸高中时曾经写过一篇作文,说人就像植物,向阳生长。那或许他就是赵邯郸种下的植物吧。

他依然记得高中时的赵邯郸。相处越久,以前的记忆反而渐渐清晰。那时的赵邯郸就已经是赵邯郸了,那时的沈宁还不是现在的沈宁。在某些时刻,沈宁会怀念过去的自己,那个沈宁是真的天生骄傲,倔强不驯。但不知何时,那个沈宁变了,像植物不知道自己已经枯死。当叶片褪去最后一点绿意,才发现自己僵冷的尸身。冬天到了,温暖的生命被抛弃了。

沈宁缓缓叹了口气,把气息呼得很深很缓,几乎榨干自己的肺。他并非故作不合群,只是本性如此,但消极的念头像栓了石头带他往下坠,坠到没有人看见的渊底,便是噗通落水的声响。

一场长达四年的溺毙。

赵邯郸喂了猫,脚步轻快。今天难得那只狸花肯给他摸摸脑袋。他伸手摸下狸花很威风的黑色花纹,见猫没躲,就得寸进尺去摸它尖尖立起的耳朵。狸花顿时很警觉,大眼睛盯着赵邯郸的手,摸了耳朵已经是极限了,当赵邯郸的手指滑向下巴时,被狸花恶狠狠地哈了气。赵邯郸啧一声,心想这狸花真不上道,让他摸摸又不亏的,说不定明天还多一个罐头。

他推开门,沈宁竟不在沙发上。赵邯郸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沈宁不会有什么事,最坏最坏不过是被宋之奇送去本家。但他的心脏还是剧烈蹦跳了两下,打在胸膛上,轰隆隆地乱响。

“沈宁?沈宁?阿宁?”

想着人是不是在卫生间,赵邯郸跑去浴室。

“我在卧室。”

房间的另一边传来沈宁的回应。

赵邯郸先是松一口气。“你饿吗?要不要吃饭?”他一边问一边走过去。沈宁正在捣鼓他的有声书,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说好。

赵邯郸大惊。

“看来你是真饿了,你平时都说不吃的。”

“因为我不吃会省点事是吗?”

赵邯郸撇撇嘴:“我可没这么说。但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你要是想吃饭就喊我啊,饿肚子很好受吗?沈宁你可是花钱了的,使唤我才算物尽其用。”

“我哪敢,”沈宁难得跟他斗嘴,“你都在之奇面前数落我,你还有什么不敢。你是我的雇员吗,我没有见过这么有脾气的雇员。”

“我当然不是啊。”赵邯郸哼笑。

“我是你哥哥。”

☆、散步

入秋以后经常下雨,好不容易挨到一天出太阳。赵邯郸立刻拿了猫食满小区找狸花喂。狸花这几天饿到了,埋头一顿狂吃。赵邯郸伸手摸它,狸花的小耳朵紧紧贴着脑袋,在他手指下躲啊躲,不小心被摸到了就会从手掌下拱出来,换个方向继续吃,啊呜啊呜的,很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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