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枕邯郸(64)+番外

作者: 景相宜 阅读记录

董事大叹一口气,摇摇头,往休息室去了。

他车也不锁,就这样跑过来,露出汗湿的额头,皮肤像银器一样闪闪发光。沈宁当然听出他的声音,任谁听了十多年都不会忘。

“李无波。”

“哈喽阿宁。”

“哈喽,赵邯郸。”他大声地朝赵邯郸打招呼,“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呢。”

李无波跟赵邯郸记忆里没怎么变,半长流海下一双桃花眼。如果说沈宁是深秋落叶下第一块凝结的浮冰,李无波就是薄雪消融后枝头第一枝桃花笑,满眼是放荡不羁的美丽。

“你怎么来了?”沈宁问。

“你们家不是要那一块地建广场吗,我家里有投资啊,我是作为股东方出席的。不过,也就是走个流程而已,因为要通过建楼的提案嘛。”

“跟你一样,都是吉祥物。”

沈宁笑了:“你想得挺开。”

“不然呢,”李无波翻了个白眼,把摩托头盔抱在怀里,像赛车手杂志的封面,“我们两个就是吃分红的家伙啊。实话说,在我们跑长跑那会儿我就想清楚了,我们两个都不适合搞商业。”

“怎么说?”赵邯郸想听他有何高见。

“我跟沈宁都太老实了,说跑就跑,说训练就训练,拼什么速度体能的,我们都没想到去收买其他选手得第一诶。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跟家业无缘了,因为我居然真的在老老实实地跑步。”

“你哪有老老实实跑步,你明明经常到医务室去偷懒。”赵邯郸说。

“对啊,我既老实又不勤奋,所以更不适合啊。”

三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大概十分多钟,老高打电话催他们上楼,说资料已经放到桌子上了。三人便一起乘电梯去会议室。

“你看起来还真不错。”赵邯郸说。

“那当然。”李无波撩撩额发,随手拉下机车服拉链,露出里面有点皱巴的西服,“就是衣服有点皱。”

李无波跟沈宁不同,高中毕业后就去国外深造,学的是设计。回国后跟几个朋友一起搞了个设计工作室,没几天嫌累,干脆把工作室买了下来,找了个会计师负责财务,在每单里抽成,几个月下来入不敷出,李无波无所谓,最近又买了一层搞时装,可着劲地造。用他的话来说,叫千金难买他高兴。

赵邯郸和沈宁听他滔滔不绝,默不作声。其实赵邯郸很想加入话题,李无波说话时自然造出一种热烈氛围,让人很想说下去,哪怕是鸡同鸭讲。但沈宁倚在电梯上老神在在,像是走神已久,赵邯郸分心看着他,怕他忽然有什么需求要提。

他拉拉沈宁衣角,轻声说:“你也玩玩嘛。等眼睛好了,弄个什么眼科医院。你可以自己代言。”

沈宁把他的手打下去,说:“无聊。”

☆、郑鸿

会议真跟李无波说的一样,是走过场。但赵邯郸也不会真把耳机塞进耳朵里,他坐在沈宁身后,从后看着他清瘦背影,最前面是巨大的投影,经理人正在上面汇报上年度的经营情况,有人看着屏幕,有人翻阅手里的资料,而沈宁只能是听着,他匆匆记下几个关键,用快锈掉的脑子去思考。

赵邯郸找会务要了纸笔,把屏幕上的数字一股脑儿写下来,对照着材料翻看,不多时记了满满一页。有时沈宁微微侧头,似乎在关注身后的动静,但赵邯郸始终埋头苦记,没有注意到他遥远的关心。

与会中最轻松的是李无波,从会议开始他一直在玩手机。玩到脖子酸痛后他按熄屏幕,撑着下巴发呆,如果睁着眼可以睡觉,那他一定已开始做梦。不过很遗憾,经理人拿着话筒的声音实在太大,时不时的重音就把他的思维牵引到某个数字上,李无波烦不胜烦,便转了头,目光满场逡巡,试图找到一个与他一样无聊的人。

沈宁闭着眼坐得笔直,要不是他偶尔偏头的动作,李无波会以为他睡着了。赵邯郸被他的靠背椅遮住,李无波无论如何也看不见,视线便向对面探寻,那里坐的是监事会成员,还有律所和审计所的高层人员。靠墙也坐着一排,分别是助理和会务,其中有个穿套裙的女孩子,似乎是总经办的人,每过四十分钟就会让礼仪围桌添一圈水。

到现在已经加了两轮水。李无波摞了摞面前的议程,现在才到第二个部分。等吃了午饭,个人休息休息,到二点再开始,一整天的工夫都要耗在这会上了。偏偏最后才是提案的投票,他也不能提前走。他越想越头疼,退开椅子从会议室后门走出去。他故意绕了远路,经过赵邯郸,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赵邯郸把本子摊在膝上,零零散散放着几颗糖,李无波抓了一颗,推开门走出去透气。

上一篇:北风向南吹 下一篇:沉沦or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