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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欢悦(6)

谢怀锐拎着两袋东西,进门时却腾出手摸了摸她额头,皱眉问:“怎么全是汗?没睡好?”

“梦到邱裕开和你妹妹被车撞的七零八落,高兴的。”颜夏睡了一觉之后战斗力十足。

谢怀锐摇头叹气,从袋子里拿出三个精致饭盒,摆在桌上一一打开,是颜夏喜欢的杭椒牛柳、水晶虾仁,另外一盒火腿丁冬笋蛋炒饭,他一贯的华丽作风,色香味俱全,颜夏再没胃口也被勾的两眼发直,第一口下去就惬意的眯起了眼睛——唔,就是这个味道啊!

谢怀锐看着她埋头大吃,伸手掠了她一束头发夹到耳后,说:“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颜夏嚼着滑嫩的牛柳踌躇满志的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孤军奋战!”她不会忘记,她是一个人。

谢怀锐顿了顿,声音低低的:“你把我划到他们两个的阵营里去了吗?”

“难道你不是?”

谢怀锐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写满的倔强与不以为意,他无言以对。心里憋的实在难受,说了声“对不起”,他从口袋里拿出烟,修长手指间银色打火机熟练的飞快一甩,点了一根,狠吸了两口又立刻掐灭,吐出烟雾时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抽烟?”颜夏忍不住问。

“最近太累了,偶尔抽两口能放松些。”他疲惫的揉着眉心。

“苏越,”颜夏轻声叫他,顿了顿又说:“抱歉,我习惯叫你苏越。”

“不要紧,你可以一直这么叫我。”他抬起眼看着她认真的说。

“……好。苏越,如果你是因为你妹妹和邱裕开烦恼,你可以放心……至少我不会再与邱裕开有瓜葛。不过,狗改不了□,他今天能吃你妹妹这坨,以后保不齐会吃坨更新鲜的,到时候你大概又要苦恼了。”

谢怀锐被她说的笑起来,不禁抬手揉揉她头发,“吃着饭呢!胡说八道!”

颜夏不动声色的让开他的手,他默了默,说:“他们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谈谈我们。”

“没有我们。我和谢怀锐没有从前,我与苏越……没有以后。”颜夏看着他的眼睛,平静而认真的说。

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的闪躲犹疑,谢怀锐虽早知以她性格必定如此,但心中真是难受。“好,我知道了。”他低声说,“只是颜夏,你能不能客观诚实的告诉我:不管我是谁,现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你当初有没有对他动心过?”

“……有。”颜夏吐出一口气,笑容变得悠远怀念,“你曾打动过我的心……但是心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路边橱窗漂亮昂贵的衣服、当季最新款奢侈包包、大雨过后的晴天……你的打动与这些东西没有两样,并不出奇。”

“可我不是奢侈品也不是变幻的天气,”谢怀锐眼里忽然有了笑意,像一簇火苗:“颜颜,我是比你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更适合与你共度一生的人。”

颜夏脸色变了,“不要逼我把刚吃下去的吐你一脸。”

谢怀锐笑的无奈,说:“好,不说这个了……我很后悔当初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你,越了解你我就越后悔,我知道你会有多么介意与痛恨这样的事情……你自己活得那样纯粹,不能允许别人掺杂的心意。”

他见过那么多女孩子,曾有好感甚至喜欢的也有那么几个,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像颜夏:上进、努力、坚韧、活得那样鲜明纯粹,她很像他自己,但是谢怀锐心中有太多阳光无法照耀的角落,她没有,她是绿意盛大的炎夏,阳光普照,没有一丝阴影。

她是世上另一个的他,却更好更自由。

他的灵魂配不上颜夏,所以他不敢强留她。

“快吃吧,一会儿带你去医院,邱裕开想要见你一面。”他叹了口气,说。

颜夏沉默而倔强的低头扒饭。

谢怀锐给她带了衣服来,从里到外细致妥帖的一身,连内衣的暗纹与袜子的翻边都是相呼应的,并且尺寸精准的令颜夏骂娘。

樱草色连衣裙,柔嫩的淡黄色,让颜夏苍白的脸色显得精神了些,袋底一个盒里一应俱全的一整套护肤化妆品,颜夏看了一眼牌子,一边骂烧包一边面面俱到的画了个淡妆,顿时再也看不出来是昨天撞破男友□又撞破追求者别有用心的倒霉女人。

谢怀锐等在外面时又抽了支烟,见她这一身出来,勾着嘴角点点头说:“没想到……倒腾一下也还能看。”

颜夏拿起宝缇嘉的限量软羊皮手袋,将自己破帆布包里的东西都换进去,甩在肩上斗志昂扬的对他说:“走吧!”

第九章

到了医院,谢舒雅不在,邱裕开吊着手臂半躺在病床上,目光复杂的看着颜夏与谢怀锐并肩走进来。

谢怀锐冷冷的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转头声音不大不小的对颜夏说:“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说完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

颜夏没有回应他,可是邱裕开的神情已经变得愤懑悲凉,谢怀锐一出去他就开口问:“小夏,你和他?!”

“他来租房子的时候说他叫苏越。我昨天才知道他是谢怀锐。说起来,我和他能够认识还是拜你和谢舒雅所赐。”颜夏笑的很淡,“缘分真奇妙,对不对?”

邱裕开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小夏,我很抱歉。”

“不需要。”

“我和舒雅……过段时间会去加拿大,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太好了,加拿大是好地方。”颜夏水泼不进。

邱裕开忽然睁开了眼睛,眼里居然薄薄的含了一层泪水:“颜夏,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多在乎我一点呢?就算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对你依旧眷恋不舍,你为什么一点也不?”

“因为我没你那么贱。”颜夏认真的说。

邱裕开怔怔望着她,良久都没人说话,他忽然笑了一声,轻声说:“不是,因为你没有爱过我。你的理想你的事业,甚至你做人的理念都比爱我来的重要许多。你从来不肯向我低头,你从来没有像其他人的女朋友那样温柔待我。你甚至不屑我参与你的抱负,你的成功或者失败,我只能旁观不能置评。”他闷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颜夏,你根本不需要我,你不爱我。”

颜夏静静站在那里听着,到最后只咽下喉头不断翻涌的酸涩,轻描淡写的冷艳高贵:“随便你怎么说。你说完了吗?我们可以正式分手、以后老死不再相见了吗?”

“如果你嫁给他,恐怕不能。”邱裕开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颜夏却笑了:“你是在期待我会为了你拒绝谢怀锐吗?邱裕开,你真的不了解我……你不在我的心里,就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眼里,从今往后,你对我而言和路人没有区别。”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上脸色僵白的男人,“你不会再影响我人生的任何一个决定,你再也不配了。”

邱裕开终于忍不住面露痛苦,完好的左臂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嘶声对她低吼:“颜夏!我再对不起你我也爱了你这么多年!我真心想过要娶你!共度一生!可你对我呢?!你曾经对我有过半分的情意吗?!我对不起你,你就对得起我吗?!”

颜夏看着他声嘶力竭的样子,忽然觉得无趣,眼前浮现谢怀锐淡定自持的表情,她看了邱裕开一眼,最后一眼:“就当我们的青春都喂了狗吧。”

她转身出去。曾经以为会相伴一生的人,最后告别的时候,连声再见也不想说。

谢怀锐果然等在病房外面,她一出来他就走过来,没有问她任何问题,陪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医院。

路上车里,颜夏终于像返过了劲一般,瘫在位置上痛哭流涕。谢怀锐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给她递纸巾,一整盒的纸巾都被打湿,她缩在座位里抱着头嚎啕大哭。

车停在一个僻静处,外面是北京晴好的天气,颜夏从肿的只能眯一条缝的眼睛里看出去,阳光温柔绿树爽朗,这个世界还是这么美好,她却彻底失去了青春美好时候的人。

她的初恋与初吻,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约会,漫漫数年里心中只装着他一个人,她年少青春的爱恋,她这么多日夜里最热烈的期盼与幸福,她将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几年都拿去爱他,但是因为她无法容忍自己像别人那样依附另一个人、因为她希望以更好更完美的自己陪伴他一生、因为骄傲因为无法自如表达心中深深的情感,她失去了他,并且他那样笃定的说:颜夏,你根本不爱我。

原来她为之付出努力忍耐的那些东西,在他看来根本不配称□。

“还好吧?”谢怀锐沉默了一路,这时问。

“好啊……能有什么不好?”颜夏慢慢的坐起来,一点一点擦干净脸。

既然没有人知道她爱过,那就当做没有吧。就当她自私无情,一生只爱自己。一生只爱自己……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失意。

谢怀锐没有再追究多话,发动了车子:“那么走吧。我为今天特意安排了节目。”

还以为是什么节目,不过就是去他家看他亲自下厨。

他的房子倒是真不错。颜夏参观了他那个堪比顶级厨具店展示间的厨房,心想难怪他非要重新装修她那个破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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