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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风雪寂静(17)+番外

靠近报社的地方,有个公园,平常是附近居民纳凉的去处,今天雨天,几乎没人来。

他们去的时候,亭子里有两个人躲雨,但没一会儿也走了。

四周树木匝地的密集,雨水浇过,绿得接近于黑。屏蔽了来自马路的噪声,唯独雨丝砸在叶片上的,沙沙的,窃语一样。

席樾撑的黑伞收了起来,靠着亭子的圆柱而立,水顺着碰击布的伞面,下落到伞尖,很快在水泥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摊。

黄希言从帆布袋里拿出来饭盒,放在石凳上,一一揭开,再递过筷子。

他们静静吃着饭,谁都没有出声,因为这里实在太静,一开口,就好像会惊到什么一样。

沉默的一餐过去,黄希言将筷子放回筷盒,收起空掉的饭盒,一并收入帆布袋里。

亭子的栏杆呈环形合抱,她往外坐了坐,一条手臂伸出去,凉风带着雨丝从指尖擦过去。

收回手,抱着手臂,搭在石头的栏杆上,下巴再枕上去。

天将完全黑了,不远处树下藏着一盏路灯,是远近唯一的光源。

这样的安静使人昏睡,又隐隐心悸,但着魔一样不想离开。

黄希言发了好久的呆,突然回神,发觉席樾在看她。

警觉心回笼,她立即伸手去拨头发。

席樾的手伸过来,先一步拦住了她。

微凉的手指,擎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地格开去,却没松手。

另一只手也探过来,伸向她左侧额头。

黄希言有觳觫感,下意识想躲,却莫名地一动不动,瞳孔微放着,看着席樾。

感觉他落在额头处的那只手,拨开了她的头发,往耳后别去,手指停顿一霎,往下,轻轻地托住她左边的下颌骨。

他微微地偏了一下头,注视她太阳穴至颞骨上方的一线。

黄希言已经没法控制自己不去颤抖,此刻被头发遮住的侧脸暴露,甚至比让她裸体更具安全感尽失的被剥夺感。

她下意识地,让自己露出笑脸,“很丑,是不是?”

夜色湿重,闻到雨腥味,偶尔一阵风挟雨扑到皮肤上,带起一阵凉意。

席樾静静地看进她的眼睛里,目光温柔地近于悲悯,“怎么会。这很特别。”

她感觉到,席樾手指蜷起,以指节轻轻地触摸了一下。

那只是胎记,没有任何痛觉,她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噤。

第8章 (晦涩的雨夜...)

黄希言睁着眼睛,许久没有眨一下,直至眼睛里渐渐地有了雾气。

是这样寂静无人的气氛,还是席樾的语气和目光,让黄希言有迫切倾诉的欲望。

话都变成了沉重的石头梗在喉咙里,势必吐出来,或者彻底地咽下去。

他们远远、远远没到互剖心事的交情,但她从别处得知了席樾的一些过去,是否也该同等地回报些什么。

这么说服了自己之后,黄希言笑了笑,偏过头,使自己的脸离开他的手指,“你还记得我姐姐长什么样吗?”

“嗯。”席樾收回手之后,轻轻地碰了一下鼻子,转过头去,没再注视她。

“我姐姐,很漂亮吧?”

席樾顿了一下,“……嗯。”

“其实,我是我妈妈计划外的孩子。那时候我爸爸在外面有了一些桃色新闻……妈妈知道了,决心离婚,爸爸不答应。我是我爸爸,勉强她的产物。她想过打掉,但我爸爸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所以从一开始,我的存在就让她很厌恶,生下来之后,这么大这么难看的胎记,就更让她……而且,那时候我妈妈正处在升职的关键时期,但生育让她的事业被迫停滞。我的存在,让她比同期同事的晋升速度,落后了三年不止。”黄希言侧头看他一下,“你听说父母会不偏不倚地对待每个孩子这句话么?我不相信,我想,你应该也不会相信是吧。”

席樾神情晦涩。

黄希言猜想他是想到了不愉快的往事。

他们有共通而切肤的痛苦。

“人的心脏,左右都长得不一样,怎么可能做到不偏不倚。我大哥和姐姐,长得好看,聪明,从小品学兼优。我有时候都会嫌弃我自己,怎么会这么笨,那么多时间投进去学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

她唯一的天赋技能,可能就是点在了察言观色上。

好像记事起,就能模糊感觉到,每次妈妈视线一触及到她的脸,就会微微蹙眉地别开,那时候还不理解,只隐约觉得不开心,好像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污秽的过错。

小孩子直觉很准,喜欢和不喜欢的,再微妙也能察觉。

大哥和姐姐是受喜欢的,被骄纵的;她是需要小心翼翼的,不能犯错的,最好尽量降低存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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