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847)+番外
“我叫他去守陵,可是去年他就托辞说腿上生了疖疮,未曾到皇陵当差;今年刚去了不久,就又趁着我去谒陵之机,又因为腿疾,呈请回京医治。这福长安当真是天良何在!”
廿廿便也叹息一声,“皇陵左近就是他父兄墓园所在,皇上能留下他性命,为的不过是他父兄之功——可他既然连父兄的墓园都不留恋了,那我看,他父兄的功绩也不必再惠及于他了。”
皇帝倏然凝眸,“你也这样看?”
廿廿笃定迎上皇帝的眼睛,“我知道,皇上处置福长安,心下自会有所顾忌,中举他父兄皆是为国尽忠;可是皇上想想,他父兄之功再重,如何重得过汗阿玛去?那和珅还曾为汗阿玛重臣,汗阿玛更是将十公主托付呢……”
“和珅既然能死,福长安怎么就不能?皇上已经饶了他两年,若他还不知悔改……皇上又何苦再留他?不过两年之间,他便敢再一再二请求回京,皇上也说了,他已是天良丧尽……这样的人,若将他继续放在他父兄墓园旁,叫他父兄在天之灵看着,反倒不安。”
皇帝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伸手握住廿廿,“……你说得对。”
皇帝在廿廿发顶亲了亲,嘱咐她再多躺一会子,他先去乾清宫恭读历代先帝的实录去了。
廿廿自是睡不着了,只是平躺着,让身子的酸乏也得以散散。
皇上的话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
她明白皇上此时取舍之间的徘徊。
此时先帝爷国孝期刚刚期满,朝中一切还都在新旧交替之中。这个交替过渡期,是所有继位天子们都要小心谨慎度过的。如何各旧布新,又该如何不令前朝旧臣因新君的新政而不满和抗拒,更要不能背负“擅改祖宗规矩”的罪名……都是历代新君都需慎重再慎重的。
就如先帝爷曾忍张廷玉等老臣十年之久,皇上如今更是时日不足半,必定道阻且长。
尤其更因为摆在皇上面前的,是先帝爷创下的一个盛世,那身为这盛世的承继者,究竟是要设法延续先帝的一切,还是除旧布新?这永远是一个艰难的、且两难的选择。
本朝这样的先例曾有过一位,便是雍正爷。
在康熙爷创立的康熙盛世之后,雍正爷登基之后,选择的是变革。只是雍正朝却也因为变革而产生过那么些动荡,甚至雍正爷这位天子本身,也因为变革而引来天下那么多的非议——纵观大清朝,雍正爷可能是在位期间惹来非议最多的一位天子了。
当同样的一个局面摆在当今皇上的面前时,她明白,他每一个选择都需要的慎重。
故此在两大罪臣和珅、福长安的处理上,皇上坚决地杀一个,却要仁慈地留一个。这便既要叫群臣震慑,又不至于叫他们担心受到牵连。
权衡朝堂与天下,使事事处处都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这个天下才能是安稳的。
况且皇上在身为皇子的期间,便早已赢得一个“宽仁”的隆誉,故此皇上注定登基之后便不能选当年雍正爷那条路……
而夫妻之间,既然皇上注定要以“仁君”自况,那她就要做那个坚决之人。皇上暂且下不了的狠心,她便要将那责任扛过来。
早上用膳的时候,养心殿传下旨意来:将福长安发往盛京为披甲。
福长安之子锡麟,亦著随往盛京,即以该处防御补用。
廿廿放下粥碗,点点头,“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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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四,皇帝偕廿廿赴圆明园。
这几年的国孝期,皇帝连圆明园都不去,纵然酷暑,仍旧留在紫禁城里。此时服孝终满,皇帝这便惦着先带廿廿赴圆明园散散。
便是廿廿自己不肯表露出来,皇帝却也知道,因皇后册立大典就在眼前,廿廿虽早已位正中宫,可是想到那样隆重的典礼,还是有些儿紧张的。
廿廿明白皇上的用心,倒有些不落忍。她会因为一场册立大典而紧张,可是每个月里等着皇上的各种祭祀大典,便要有好几场,且每个都不能有半点的含糊去。
便在几天之后,就是为天下祈雨的常雩礼,皇上便要事先斋戒三天。故此就为了陪她散心,还要特地这么折腾到圆明园来,廿廿倒心疼皇上辛苦。
皇帝只笑着拍拍她的手,“爷早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这才是最要紧的日子,好歹散两天,这心绪上好了,容颜自然也跟着更好了……”
廿廿何尝还不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了?廿廿何尝不希望自己册立大典那天,是容颜明丽的去?这便还是含笑应了。
廿廿陪皇上赴安佑宫拈香,夫妻二人在圆明园的山光水色里,度过了松快的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