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密码(44)

俞兰亭现在甚至后悔，自己被拐带到这样的异境，无非是一念之差下自找的。

女皇当时明明提醒她回来，她却着魔似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走向深渊。

俞兰亭下意识揉着眉心处的浅浅凹痕，暗暗叹息。她忽然想起女皇情急之下唤出的两个音节，她感觉那怎么听都不像汉语，可是她现在又记不起究竟是哪两个音节。

如果一直被困，一个接一个世界走下去，那么外界时间是否产生变化？如果G市的地震因为她的耽搁而发生，那么她今后如何面对整个世界？

可当她说出那句骂誓的话时，女皇所流露出真挚的担心，俞兰亭心中自然万分清楚。

女皇诚挚的担心，才是她永生永世无法抗拒的执念。因此无论沦落到何种困苦境地，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更永远不会放弃哪怕百万分之一的希望。

俞兰亭看着草稿纸上的积分符号，以前只觉得它像字母f，现在发觉它还挺像乾陵里看到的某个佉卢文字母。

俞兰亭不自觉地描着笔下的积分符号，反正这是她的草稿纸，不是答题纸。高中物理无非是把低极的物理尽可能复杂化，当然并没有以高等数学为基础的物理公式。

随着大量多余墨迹铺在纸上，在空气中溢发出笔芯所谓的薰衣草香气。

俞兰亭凑近了仔细嗅了嗅，不仅笔墨的化学香气足够逼真，她还闻出了纸张的纸浆气味。

同样逼真的，还包括未干的墨水在纸面上反射下午阳光，清晰可辩的细致划痕凹进纸面。

她以前确实经常做梦，梦到高中时代的考试场景，但那根本无法模拟真实情景。

这世界，究竟怎样才算真实呢？

上一次，她居然意外获得了自己8岁时早已忘记的记忆。或许实际上，过去的记忆她本就一直记得。人类的大脑存储能力相当强大，兴许只是意识层面受到某种力量激发，她就重新获得了早已忘记的记忆。

这一世界与上一世界类同，是将她的意识置入曾经的躯体内，而不是将她的躯体带入另一时空。或许更有可能，这两次“灵魂穿越”实际上是基于原本身体的致幻效应，即周围一切全是幻觉。

而自从在乾陵外面，她跟梧婷兮发现神秘的石台以后，无论是到达外行星，还是到达乾陵密室内，甚至于亲眼见到女皇，这一系列事件属于相同类型，都是将整个躯体连同大脑带入另一时空。

类比于穿越小说中的身体穿越和灵魂穿越，两者具有本质区别。

然而，就从她在梦境听见梧婷兮名字开始，这一系列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也同样可以理解为她只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若按这种理解方式，两者便并非拥有本质区别了。

再比如在某些科幻作品设定中，人类从出生开始生活的世界就已经是更高级生命制造的虚假景观。而真实情况，所谓的人类生命历程仅仅是对培养皿中人类大脑的试验。

因此，她又如何确定自己生活的每个世界是否真实呢？

俞兰亭用自己食指轻轻按了一下左手手背的皮肤，看着自己皮肤轻微形变，再很快反弹回去。同时，她感受到了与真实无异的触压觉。

人体在十几到二十几岁的情况是既发育成熟又没有开始衰老，但总不是完全没有变化。虽然看起来这具身体与真实的自己差别不大，但事实上她现在身体应该是17岁的自己，而不是22岁。因此，现在的皮肤弹性在微小程度上，或许也是大于22岁时吧。

过于无聊地，她又拿笔尖戳了一下自己手背，仍然感到了近乎真实的轻微痛觉。

皮肤上细小凹陷以及沾染的笔墨依然可见，逆光下就连她手背上细微的汗毛也可以清晰辨识。

俞兰亭眼色撇过旁边的监考老师，然后从笔袋里拿出削铅笔用的小刀。

她看向自己从衬褂袖口露出的手腕，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把自己皮肤切开，验证自己在器官、组织层面是否真实。

俞兰亭瞬间被这个疯狂想法吓了一跳。

理论上，作为生物专业毕业生，她有充足专业能力避开所有小静脉和小动脉，尽管依然不可能避开毛细血管。

但这仅仅是理论上，在实验室时对动物操作可以完成。

然而，俞兰亭做不到，这就是生科生和医学生的区别。生科生有能力剖开除人类以外任何一只动物，而医学生更有能力剖开一只人类。但实际上，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心理因素。

这如同人类可以在画线的三十厘米宽的平地上行走，却不敢在三十厘米宽的悬崖上行走。尽管两者是完全相同的三十厘米。

俞兰亭做不到自主划开自己的皮肤，除非她疯了。但如果作为疯子，那么更不可能拥有精准的专业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