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月(60)
蒋世杰脸色一变,气得胡须微颤,瞪着盛子烨道:“二皇子这是何意?”
盛子烨抬手将刀尖抵着盛云雎细白的脖颈,道:“皇后娘娘为了救这个妖孽,都能不惜假传圣谕,如今又让自己的亲哥哥去宫里取证,这万一是她的阴谋,万一在路上手谕被掉了包,蒋丞相出了点儿什么意外,谁来担这个责呢?”
刘协刚帮他批来龙令,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反咬一口,顿时气得也站起身来,道:“你信口雌黄!”
盛子烨也懒得跟他们装了,只道:“不如咱们派广济寺主持前去一趟,在方丈回来之前,广济寺的诸位一个也不能离开。”
广济寺的老主持被护林军带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往山下走去。
但所有人都能想到,他恐怕已经不能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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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江槐安带着乔装打扮成书童模样的盛玉儿从后门入府,与盛思甜和沈青行见面。
沈青行身中奇毒,一连十几天都在赶路,如今人已经虚弱得有些脱相,但见江槐安后,还是紧着追问:“如今局势如何?”
江槐安下巴上全是胡茬子,全然没了平日的精气神,道:“广济寺被围得水泄不通,裴府也被人包围,裴家军在城郊集结,但将军的家人全在二皇子手中,我家将军不敢妄自发令……还求沈将军相助!”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抱拳跪下,像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沈青行忍着剧痛抬抬手让他起来,咬牙道:“看来裴尧风的行踪还是被他发现了,所以盛子烨一早就准备了这一手。”
如今盛子烨都勾结到了朵格耶,起兵造反了,他也没必要再假惺惺尊称他一声二皇子。
沈青行唇色苍白,气息虚浮,说话的语气却还是那般目中无人:“看来只能来硬的了。备马,随我杀去广济寺。”
“将军!”
张遥林从房外匆匆赶进来,脸色惨白:“席年失踪了。”
江槐安一愕:“什么?”
沈青行但凡一急一气,身上便奇痛难忍,他拼命忍着剧痛,但说话的嗓音都已经有些变形:
“到底怎么回事?”
张遥林惶恐不安地看了看他,道:“黑袍军已经集结在汴京城外,但据弟兄们所说,昨夜赶到京城后,席年便带着将军令不见踪影。”
沈青行咬紧牙关,额头冷汗直流,良久未语。
江槐安愣愣地道:“难道他……”
“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
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盛玉儿突然开口,让一直只有三个大男人焦灼压抑的讨论忽然多了一丝活气。
沈青行看了她一眼,道:“席年自幼便追随三殿下,不会倒戈。当务之急是要冲破广济寺,救出陛下。”
他说罢,拿起桌上的马鞭便要往外走,可没走几步,便脸色突变,一阵钻心的痛楚直击心脏,顿时一止步,疼得腰身弯下。
盛思甜搀扶着他,急切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
沈青行攥紧十指,疼得嘴唇微颤:“松手。”
张遥林也委实不忍心:“将军……”
沈青行固执且冰冷地看向二人。
盛思甜率先松了手,张遥林却苦着脸摇头:“将军,您别去了,属下替您去!”
沈青行一边硬撑一边虚弱地骂:“你去有个屁用。”
说罢,他忽觉脑后一阵凉风,习武的灵敏警觉性使他迅速转头,却见盛思甜一双细细的胳膊上拿着一只圆木凳子,正高高地举过头顶。
那架势和朝向,分明是要砸死他。
沈青行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盛思甜微微一退,正不知怎么解释,却见沈青行身体一僵,闷哼一声,随后轰然倒下。
江槐安眼疾手快,扶着不省人事的沈青行,抬头时,只见张遥林劈人后脖子的手掌还僵硬地抬着。
张遥林看着盛思甜,嘴角微瘪,几乎想哭:“公主,将军醒来以后一定会杀了我的……”
盛思甜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扔了手里的木凳子,道:“没事,我替你抗。”
就沈青行现在的状态,就算真的能带兵攻上广济寺,也很可能会打了一半毒发身亡。
她问江槐安:“广济寺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槐安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盛玉儿,悲痛地道:“居线人来报,陛下已经……”
他话没说完,却已经答案明显。刚刚迟迟不说,也是怕沈青行气急攻心。
盛思甜闻此,精神一恍,好像一瞬间有来自这个身体原主人的一份下意识的逃避念头。
父皇死了……这一定不是真的……
旁边的盛玉儿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盛思甜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