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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我一生(85)

她按下门把,往房间内走, 瞥见墙上的老挂钟,“呀”了声:“已经十点四十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她被言礼抓住了手腕, 他走得极快,带动身边的空气流动, 微微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你对……你那个朋友,是什么感情?”

言礼问得突然, 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边慈本来想笑,看见他紧绷的脸,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老实说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跟zhouzhou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真正在一起玩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她不像其他小学生,每天课余时间都能自己支配,她经常在体操馆训练, zhouzhou又怕生,不会来主动找她。

后来稍微熟悉一点了,她打算邀请他去看自己的第一次比赛时,他就转学离开了。

零几年的通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而且她家里穷得连座机都没有,唯一能留下的只有地址。

zhouzhou那时候说,等自己安定下来,搬进新家,会给她写信。

她就每天等啊等啊等,从夏天等到了冬天,也没有等到那封信,再后来,她考进省体校,离开了林水镇,从前的家也没了,更不可能再收到他的信。

可能那封信真的存在,只是路途遥远,送到她这里太难,也可能是他们的缘分只有这么多,早晚会消散在人海中。

拗不过命运就顺其自然,有些人只能留在记忆里。

当然,这个道理她是在很久以后才明白的,在这之前,她还是偷偷埋怨过zhouzhou好一阵。

现在冷不丁被问起这么感性的问题,边慈想了好一会儿,认真地回答:“感激吧。虽然他以前总是谢谢我,说我给他撑腰什么的,但我感觉他带给我的正面情绪更多,到现在都受益。”

边慈感觉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停顿片刻,换了个说法:“我看过一部动漫,里面的男主角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我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曾被温柔的人那样对待,深深了解那种被温柔相待的感觉。’zhouzhou带给我的正面情绪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这种正面情绪的影响有多大,但我知道,如果我没有感受过,我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他被那帮男生锁在教室,锁到了大半夜,又冷又黑,我和老师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全身都在发抖。事后我提议用小聪明也恶整那帮男生一顿,让他们常常在黑暗中呼叫没人应的感觉,结果zhouzhou让我算了,不要这么做,我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言礼缓缓松开边慈的手腕,哑声问:“他说什么?”

“狗咬我一口,我还狗一口,狗和我都觉得已经两清。我不要两清,我要等他们长大了,想起我、想起对我做过的事,那份发自内心却不能再弥补的忏悔。”

“我问他,要是他们压根不会忏悔怎么办?”

“他说,那就真的当被狗咬了一口,过去那么久,我早就痊愈了,但如果他们会忏悔,怀揣着对我的愧疚,以后不会再这样伤害别人,就不会有第二个我。”

“我小时候没有同理心,做事全凭自己爽,谁讨厌我,谁伤害我,我自损一千也要伤他八百。那次之后,我才明白,别人给你的伤害只能自愈,无休止的报复,只会让自己越伤越重,心永远被困在那间寒冷不透光的教室里,得不到解脱。”

言礼听完,一方面觉得欣慰,欣慰那么不起眼的自己,竟然还能带给她一些有用的东西。

一方面又觉得怅然若失。感激,再真情实感的感激,它也不是喜欢啊。

老天爷好像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借边慈的嘴说:“所以我很感激他,发自内心的感激。”

言礼:“……”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言礼本来还想跟边慈坦白他是谁,听完这番话,他反而不敢说了。

万一她再把对粥粥的感激,嫁接到他的身上来,那他不是被彻底发好人卡了吗?

不,可能比好人卡还惨。他大概会变成人生启蒙导师吧……

言礼光是脑补了一下,头就开始疼了。

他只是一个对她肖想许久的俗人,配不上粥粥这么高尚神圣的身份,他还是暂时不要上赶着认领了。

这回轮到他来看挂钟:“十点五十了。”他真怕边慈的倾诉欲上来了,还要继续怀念粥粥,提醒不够还催促了一番,“不能再耽误了,我去洗个脸,你先进屋写作业,我马上来。”

“好好好。”边慈连声答应,还不忘对言礼抱歉地说,“让你听我说这么久的话,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我本来还以为你喜欢你那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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