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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雪(57)

作者: 流亡贝壳 阅读记录

傅柳姜呢?

第56章 第十九张:落红铺径水平池(上)

“阿雪?这是你最爱吃的荷藕羹,多少吃一点吧?”

“雪少爷,你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你可别吓我啊…”

丰雪听不见,嘴里念叨着“镜子、镜子”,“把镜子挪开…”

“又是这个镜子!上次他就说镜子!到底是什么镜子?这屋里有的,凡是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都搬出去了!”

丰因垂着眼,搅了搅调羹。

“你先出去。”

“你要干吗!”杜少审十分警觉,“我知道你不在乎他是死是活,说不定巴不得他死了去陪你呢!”

薄瓷碗“啪”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汤汁黏腻昏暗,爬满地面。

骨笔一直别在丰因的腰上,此时被他抽出,“拿王水来。”

“喂,你!你找死?”说完又觉不妥,可丰因既然要自取灭亡,他反正不会拦着…

骨笔铅身耐火,骨质与金属混杂在一起,已经难舍难分。而此刻它却在琉璃盆中由王水浸泡着,不由自主地翻腾。

“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杜少审意识到,丰因是要同丰雪做着最后的道别。

“你就不该回来!”抱怨的声音很小,王水中的骨质很快融至只剩下纤细的一条。默默走到门边替两个人关上门,叹了一口气,坐在水门汀上。

“我不要你喜欢我!”每当闭上眼睛想起丰雪喊出这句话时的场景,都像被冰水由头至脚淋了个透。他和丰因又有什么区别?

财富和名利倏忽来去,他以为自己爬到了高处,却原来还会那么容易就再跌下来。时代的浪潮席卷而过,有人顺势而昌了,就有人要逆势而亡。他可倒霉死了,他是逆势的那个。

有时候也会有惰性,如果丰因不拦着他,他就一直守在雪少爷身边做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偷”也使得。

“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不进来躲雨吗?”

以为是自己幻听,不想院中真的飘起了细雨,已经是秋雨了。丰雪刚回来的时候还是在早春。

忿忿捂住头,嘴里嘀咕着,“雪少爷,他们都走了,我留下来陪你不好吗?”

两腿间的地面上忽然落下几点湿意。

“风这么大,雨都吹到我这儿来了!”拿鞋底捻了捻湿印,越是欲盖弥彰,那“雨”就落得越凶。

“妈的!妈的!妈的!”见那雨擦不尽,终于肯用手捂住泪水的源头。

“丰雪!丰雪——!”凄风苦雨中响起低沉的呜咽。

房间内。

自丰雪识破他不是傅柳姜后,便再也不肯与他对视,连骨笔沸腾后渐渐陷入沉寂的声响也似不曾听闻。

“傅柳姜还在。”沉默许久,丰因才开口,“是我把他压制住了。”

听到“傅柳姜”三个字,丰雪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白着脸仰起头,双眸雾蒙蒙的,不再像往日那般透亮。

“我今天就走,我走了,他就回来了。”

“镜子…”丰雪偷偷咬紧了牙。

“我的镜子,当然是我自己带走。你让傅柳姜管着,他怎么管得住?”傅柳姜脸上浮现出只属于丰因的傲慢又骄矜的神情。他永远都是这样自信的,运筹帷幄的,无论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都好像不会后悔。

丰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丰因的话真的起了效果,还是王水中的骨笔终于被他看在眼里,幻觉中的镜子终于消失了。仿佛真的如丰因所言,即将被他“带走”。

“哥哥…”

“嗯。”

“对不起…”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眶蜿蜒而下,丰雪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碎瓷片,荷藕羹,他喜欢吃,哥哥也喜欢吃。但从小到大,哥哥总是先喂给他吃。所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是…

“你说过了。”丰因见他逐渐恢复了神志,笑着坐到床边,把上半身倚到床头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而又不至于太近,使丰雪紧张。

“还记得我原来的样子吗?”

丰雪点头。

“画下来,现在就画。”

丰因守着他画,画成之后却随意地把画纸也丢入琉璃盆中。

“那不是我,是言荣。”

丰雪抖了一下,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着是有何处遗漏,以至于在笔下混淆了二人,却惊觉自己已经再也记不清丰因的脸。好像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四年的时光,有多漫长。

丰因递给他一小块折成方块的纸片,那本事塞在笔管中空处保存的东西。

展开来看,是半张相片与半张画。

画里的人,是自己,相片里的人,是丰因。画与相片凑在一起,是曾经的一副完整的图景。

“这张画是在酒店里给你画的。说来可笑,若不是你回来,我也记不得你的脸了。那么惊讶干什么,你难道以为鬼的记性就会比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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