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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7)

第11节:陌上花开缓缓归(11)

男人只可以为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身不由已地相思成疾,甚至郁郁而终,就象梁山伯,却不可以为已经得到的爱情付出生命。男人肩上有重于泰山的责任,这些责任不容许他们为爱殉葬。所以聪明的女子可以为爱情歌唱,可以为爱情落泪,但不要傻到用生命去坚守爱情,潇洒放任一点,也许会活得更好些。没有了生命,爱情在哪儿安根发芽?

《华山畿》的爱情故事,有悲喜两种传说。另一种是大团圆的结局,据元代林坤编著的《诚斋杂记?华山畿》记载,故事的大概没有发生变化,仍是那个士子为一陌生女子相思成疾,被士子的母亲知道,母亲就去华山附近寻访那女子,找到之后说明了情况,女孩为士子深情感动,偷偷脱下蔽膝教她带回密置男子卧席下,士子的病好了一些,发现自己卧席下有女子的衣裳,就将衣服焚烧,将灰喝下,不久临终,吩咐母亲将他葬于华山附近,母依其言。车过女子家门口,女子出来相见,歌而棺开,纵身扑入抱住士子,士子复活,两家相庆,为他们举行婚礼。

这样的结局我却不喜欢,正因为它太刻意去追求完美,带有一厢情愿的掩饰成份,掩饰世事本身的薄凉。我就很奇怪,为何那女子要士子母将下裳(蔽膝)密置在男子的卧席下,而不由其母坦言告之女心已许?莫非那女子在蔽膝施了法,说出去了就不灵?男子又为何执意求死,将蔽膝焚之,烧成灰喝下去,也不乖乖好起来,想法子把女孩娶回家?若是当中有什么人事阻滞,书中又只字未提。勉强添加的细节相互之间自有矛盾,不能自圆其说。明显是后来文人加以修撰过,强求圆满,反而失去凄美摄人的本色,

感激的是,所有的人都未改动“悦之无因”这四个字,这也就是《华山畿》故事的深魂——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华山畿》诗中的华山不是指五岳中的华山,而是指江苏句容境内的华山。南徐是现在的镇江。西晋末年,北方混乱,东晋偏安江左,建都于建业(今南京)。当时北方人士纷纷南下,东晋政府为此侨置了徐州,州治即在京口(今镇江)。到了南朝的刘宋时,正式定名为南徐州,以后南徐便一直成为镇江的别名。许多资料表明,吴歌《华山畿》的发生地就是丹徒石桥华山村,“神女冢”遗址,至今仍存,当地人称其为“玉女墩”。古代丹徒石桥华山上建有神女祠,当地人称“玉女祠”,己毁。

第12节:陌上花开缓缓归(12)

《华山畿》里的痴情男女是不幸的,又是幸福的,跳入棺中合葬也就合葬了,家人还为两人主持了冥婚。人们只有怜惜,而无异议。据说至今丹徒石桥华山村每年春天,清明前后,青年男女至玉女墩旁供香、烧纸,祈求保佑婚姻幸福、美满的古风仍存。

华山男女的相爱,更像是两人之间萌动了一场禅机。没有预料的开始,没有准确的结束。缘生缘灭在一念间。而后来的《梁祝》则渐渐有了种种人世烟火气息,相识、许婚、重见、另配、生离,死聚。故事开始沿袭世俗人情规则约束演进,成为哀戚的爱情故事,而不是爱情。

爱情是无形无相的,而爱情故事是有的。至今丹徒当地老百姓仍称《华山畿》为“小梁祝”,小,并非是指故事长短,而可以理解为初具雏形的意思。

华山女子的悲歌叫我想起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声音比世上一切生灵的歌声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寻找着荆棘,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她在歌时,正如这荆棘鸟一样奋不顾身,在奄奄一息的时刻,超越了自身的痛苦,那歌声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聆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歌声摇荡万世人心。

参考书目、篇目:《乐府诗卷四十六》上善若水?萧秋水《华山畿》《中国文学史》第三编魏晋南北朝文学第四章南北朝民歌听听那冷雨《比如爱情》小号鲨鱼《浮生杂感》《江南名城?柔情镇江》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这几天在读史,柏杨版的资治通鉴,比“司马牛”(东坡语,呵呵)原著好懂多了,而史学价值又不逊于司马光,老爷子功德无量,着实为后人造福。看到五胡十六国那一段,不免掩卷叹息。五胡乱华,生灵涂炭兼之国祚不保已有无数史家为之叹息,我就不费那个唇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