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几米,但也隔了点距离,顾浅只能隐约听见对方似乎有点意外地笑了一声。
“用不着。”
他摆摆手,“要我换成你,我肯定也会起疑心,你当时那下手还是轻的。”
“是吗,”顾浅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那你会怎么做?”
“唔,说不准。”
黎烁这边似乎也结束了,他直起身,顺手拍拍那些沾上的灰尘,经过她的时候突然一本正经地转过脸来,“不过你可以猜猜我是不是故意的。”
顾浅:“……”
她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收回刚才的道歉然后把人揍一顿吗。
她正想开口,突然听到正对面的楼梯自下而上一阵“噔噔瞪”的脚步声,抬头就瞧见舒菁急匆匆跑上来。这位不善体力的医生胸口还不断起伏着,显然是跑得太急连气都没喘匀。
“我——”
她刚说出第一个字,马上又扶着膝盖深呼吸两下,然后才好歹稳住了气儿,“算了,直接过来看吧。”
这话的意思,肯定是那边有发现了。
缓过劲来的舒菁在前头领路,又瞥了一眼他俩,“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顾浅:“他说杨桃的包还在。”
“我想也是,”舒菁沉下语气,“喏,就是这了。”
来到这家民宿后就直上客房休息,顾浅其实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转过这用来招待的一楼,但从这一进门的冰柜和烤箱就能看出……应该是厨房。
周德如还站在流理台旁,看到他们过来就会意地让开地方,露出身后的锅碗瓢盆。
清洗干净的平底锅架在灶台上,边上是没搅好的碗装鸡蛋糊,瞧着居然还有几分新鲜新鲜的笋尖和火腿肠都在案板上切成了丁,角落还摆了几个刚打开条缝的罐头。
似乎有谁饭刚做到一半。
但相较于这些,更吸引注意力的还是那旁边。
窗台上印着半个黑色的人形痕迹。
那痕迹不自然地倾斜着,就像是不小心跌倒了似的。顾浅绕过去,伸手一揩,有点惊讶地发现指腹上一点都没沾上。
那黑色牢固地和窗台黏在一起,乍一看是尘埃般的颗粒物,凑近前就会发现它更接近于阴影。顾浅又回过身,打量起炉火灶上的那口平底锅。
原本只是隐隐感觉到的不妙,几乎是在刹那间化为了实质。
“可以肯定了。”
她说:“人应该就是被强行带走的。”
舒菁:“我也是这么猜的——不过,证据呢?”
“这锅,”顾浅敲敲那回音清脆的金属,“就是她的能力。”
单单这一句话就够了。
没人会抛下自己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如果真的连它都来不及碰,那说明情况危急到了相当的程度。
“两种可能。”周德如说,“这个黑影子让我想起来外头那些鬼东西,指不定是它们通过某种办法侵入了旅馆;另外的,就是有谁趁咱们都不在的时候强行闯进来,抓了落单的人……也许最开始就不应该只留一个人下来。”
“我不这么想。”舒菁打断了他。
“既然已经找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就不可能没着没落地直接再去闯那座游乐场。城堡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再少人去就未必能都活着出来了。都是很正常的选择,现在说这些也是马后炮,不如想想人还能不能救回来。”
他们俩还在争执之际,顾浅余光似乎瞥见什么,她走过去,拾起夹在窗框上的纸条。
纸条被夹得皱皱巴巴,上头的字迹也煞是潦草,她辨认半天,终于勉强认出了那三个字。
——【来找我。】
顾浅不明所以地收起这字条,再抬起头,忽然僵在了原地。
窗玻璃上印出了张苍白的人脸。
黑暗吞没了他的脖颈与身体,只有两只手还挤在旁边。他贴得太近,五官都被压扁,黑漆漆的眼仁就这么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她,以及厨房里的一切。
她猛地转过了身。
周德如就站在后头却丝毫未觉,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下撞得有点蒙,眼瞅着人冲出了厨房,“哎——”
顾浅可顾不上落在身后的呼喊声,她一把抓起回来丢在前台的手电筒,直接推开门,站在了旅馆大门口。
灯光扫了一整圈,再远点就被那无尽的黑暗吞没。
她却没在意这个。
“出来。”顾浅说。
万籁俱寂。
“刚才看戏不是看挺开心吗,还非得我点你名是吧?”
她冷笑一声:“我懒得揪你,自己给我站出来——童谣,赶紧的。”
这下,不远处终于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干什么嘛,”少年瓮声瓮气地拖长了声音,“搞这么凶。”
顾浅:“我这还是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