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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23)+番外

作者: 顺颂商祺 阅读记录

李方潜笑出了声,从抽屉拿出一个卡带机,递给沈拙清:“考试跟日常交流当然是不一样的。我刚来时比你还夸张——我们教授是爱尔兰人,而且那节课几乎全是术语。”

“......”

沈拙清听言,瞬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神色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背:“那你辛苦了。”

“所以,我就把上课的内容录下来。专心听课,听不懂的部分就直接跳下一part。等回宿舍再倒回去,一遍遍重听。”李方潜指了指那个铁盒子,继续说:

“其实下课他们聊天都很随意,有些俚语咱没听说过很正常。你只需要如实告诉他们,还不太适应这边的语言环境,请他们放慢语速或和你解释一下俚语就行。”

“有些时兴的东西可能是咱们的盲区。这个卡带机也可以收音,我一般整理完当天的课堂笔记后,会听半个小时的新闻。”

李方潜说着,把铁盒子装进沈拙清的包里。

“这么万能?”沈拙清好奇地拿出来盘弄,对着说明书一个个试着按键,“可是,你把它借我了,你用什么?”

“你师兄天赋异禀啊,如今已经这些苦恼都已经解决了。”

哪里是什么天赋好。李方潜想起自己刚来时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的日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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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科技的助攻,沈拙清起早贪黑,总算能摸索到教授讲话的精髓,回想起之前课上给出的错误回应,他总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当然咬舌是不可能咬舌的,他还得兼职以供给生活。

之后的几个月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除了听录音、练听力外,繁重的剧本创作任务也压得人喘不过气。

用非母语写文学性强的句子不容易,沈拙清总是先用中文写一遍,再对照着翻译。

兴许是他中文使用地过于娴熟,有些意境很难翻,要么出现语法问题、要么词不达意。

所以,虽然依旧有公用电话可以用,但沈拙清打回家的频率已经下降到一个月一次,和李方潜的联系次数却直线上升。

因为李方潜有手机。诺基亚6150,能存8条中文短信,随时随地接听拨打,这让沈拙清惊讶了很久。他经常能听到班里BP机的响声,第一次碰手机,还是看李方潜回电。

于是,除了和家人联系之外,李方潜通话的任务还添加了一条:帮沈拙清通读作业。李方潜虽然不懂什么信达雅,但对语法和词汇敏感得很。作为回报,沈拙清时常熬夜帮他查好第二天要用的文献,标清楚术语和长难句的意思。

因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再加上沈拙清闲时就得兼职,两人虽然通信频繁,但再一次见面时,已经是圣诞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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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潜常常能在外文名著里读到圣诞节,什么飘雪的天空和灰色的建筑群,通常伴随着革命、求婚、私奔等一系列浪漫的事件发生。

特殊的日子配剧烈的冲突。正如中国戏曲中,无数个家庭在中秋离散,无数对爱侣于年夜痛哭。

李方潜想,如果让身边人来写,必不会有那些残忍又幽怨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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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里公园的街灯接连亮起,没有飘雪也没有建筑群。

出国以来,这是沈拙清第一次到加州以外的地方,也是他很久之前就想踏足的地方。

身边站着李方潜。

一条宽路自公园一路向北,从41街往外延伸。这条路上,无数好莱坞巨星冉冉升起,剧作家、作曲家们聚集在此,实验着长篇对白的独角戏或摇滚融合古典的歌舞剧。总会有观众来买单,这里毫不忌惮出格和创意。

沈拙清一路小跑着,街灯飞速后退,随处可闻的《Silent Night》因为风速变调。

风是冷的,血是热的。

剧院中传出的阵阵掌声,是谢幕时不住的安可,是摇滚乐的嘶鸣,是掷地有声的念白,是如泣如诉的咏叹调。

沈拙清跑到一间剧院前停下,因为惯性,踉跄了几下,胸膛随着大口喘气上下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奔跑。

“是这儿!”

沈拙清回头,朝小跑着跟过来的李方潜大喊。

其实李方潜的速度很快,但沈拙清似乎看见一组绝美的慢镜头:

来人的棉袄敞开着,露出衬衫黑裤。刘海被风吹到了头顶,露出额头的李方潜显得很年轻,但厚重的黑框眼镜又压住了轻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躲在镜片后面,却吸纳进了满街的灯火。

来人眉梢是带笑的,沈拙清却读出了除兴奋、喜悦以外的情绪,似乎是一丝期待。

是了,期待。

沈拙清站在寤寐思服的剧院前,从来人眼中,能看到光芒万丈的自己。

而这个眼神,也成了他后来的颠沛半生里,最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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