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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星河(48)

作者: 九尾叶 阅读记录

孙娟很爱很爱段小优,这份爱太重,最终变成一个名为愧疚的巨大漩涡,将她拖入了黑暗深渊。

段星河同时照顾两个抑郁的病人,精神高度紧张,脱发、暴瘦、黑眼圈牢牢地粘在脸上。许多次他濒临崩溃,全靠意志力撑着,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放弃,否则这个家庭就真的垮了。

所幸,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段小优慢慢恢复了健康。她开始主动进食,也会帮着段星河打扫卫生,但是性格完全变了,变得胆怯、神经质而且沉默。在她好转的同时,孙娟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暴力倾向越来越严重,段星河跟段小优商量,搬到沧市去,把母亲送到清沐疗养院治疗。段小优神色木然地点头,顺从地接受一切安排。

她也不得不走,流言蜚语是传得最快的,不说街坊邻里,就是在学校,她被强暴的消息也已经人尽皆知,段星河去办转学手续的时候,就有某些学生围着他指指点点。

于是,在暴行发生三个月后,他们搬到了沧市,一个繁华、陌生、举目无亲的地方。抵达的当晚,段星河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咬牙做了退学的决定。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家里的存款有限,而孙娟的治疗费用高昂,最重要的是,段小优离不开他。

于是就这么生活着,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之后,段星河回到渔州,在一个霞光万丈的傍晚,遇到了他的老同学梁迁。

“就这样。”段星河又喝完了一杯红酒,眼神有点飘,对梁迁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你是不是醉了。”梁迁试探着搭了一下他的额头,觉得有点烫。

段星河摇头,动作认真得像个孩子,小声说:“只是有点渴。”

床头柜上放着两个酒瓶,梁迁拿起来摇了摇,其中一个空了,另一个还剩一小杯的样子,他把酒倒进自己的纸杯里,刚要端,段星河一把抢过去喝了,喉咙中还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这下梁迁可以确定,他真的醉了。

月亮自窗前溜走,房间里的一切都影影绰绰。两个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段星河肩膀一歪,不胜酒力地靠在床板上,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滑,把梁迁身上的被子都拽走了。

“困了?”梁迁弯腰问他。

段星河眼皮打架,挣扎着试图坐直,大着舌头说:“我回那边去。”

“就在这睡吧,”梁迁按着他的肩膀,“又不是没床。”

“不行,小优醒来看不见我……”

“她都睡了。”

“她会做噩梦,”段星河急得呛住了,把脸埋在被子里不停咳嗽,梁迁拍他的背帮忙顺气,温和地说:“没事,我不睡,我守着。”

片刻后,段星河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轻,梁迁小心翼翼地拂开他鬓边的头发,看见他闭着眼睛,两颊带着激动的红潮,已经睡着了。

梁迁取下段星河的拖鞋,把他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的长腿抻直,然后替他掖好被角、关了台灯。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来,赤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周遭的氧气仿佛不够,让他觉得胸口憋闷。梁迁停在窗户前,把缝隙推得更宽,一股冷风窜进来,却无法缓解那股难言的焦躁。

为什么?梁迁仰头看着月亮,还是那么高那么远,与几年前在北京街头散步时并无两样。他想问问这轮月亮,为什么这许多的不幸要同时降临在段星河以及他的家人头上,为什么连一副可以倚靠的肩膀都不给他,为什么?

“去他的,”梁迁越想越难过,情不自禁地往墙壁上砸了一拳,刚出手他就后悔了,果然,就这么一声闷响,已经把段星河惊醒了。

“小优?”

“没事,是我,不小心撞了一下。”梁迁走到床边,握住段星河的手,扶着他重新躺下。

段星河醉眼朦胧,声音沙哑:“梁迁?”

“嗯。”趁着段星河酒醉,梁迁放肆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段星河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力气计较那么多了,困倦地合上眼,还无意识地蹭了蹭梁迁的掌心。

梁迁在黑暗中凝视他,突然觉得很心酸,冲动地问:“段星河,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嗯?”段星河扭了扭脖子,把脸转向梁迁。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净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梁迁模仿段星河的语气,苦笑着在心里抱怨自己。

其实他根本没指望段星河回答,但是段星河语无伦次地呻吟了几句,竟然吐出了一句清晰的话:“你欺负我。”

梁迁一愣,也忘记面前是个醉汉了,下意识地问:“什么时候?”

段星河还挺记仇,充满委屈地自言自语:“泼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