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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162)+番外

穗儿走到胡同中段,总算让她找到了富贵敞亮的添香馆。她这辈子也没进过青楼,一时间立在门口有些怯然。但不多时她便鼓足勇气步入其内,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看门的高大龟公拦住了他的去路,粗声粗气道:

“干什么的?下人从便门入,不懂规矩吗?”

穗儿忙哈腰点头,也不答话,直接转身就往便门而去。打便门入内,一条甬道把她引去了后面的一个略显简陋的下人房,这里摆了些桌椅板凳,还有一整排的大通铺,一看就知道是给低等下人、车夫预备的休息处。主人们和高级奴仆在里面享乐,这些低等仆从只能在此处等着,累了就去那大通铺上和衣而眠。这下人房位于一个单独辟出来的院子,与马厩和停车的宽阔场地在一块儿,便门只能将他们引到此处,进来后就等于进了一个口袋,不可能从这里进到添香馆的内部。

穗儿站在下人房门外,观望了一下四周阻挡她的院墙,思考了片刻,她得出结论,她没有办法翻过院墙进去,一是没有垫脚物,没有人帮忙,光凭她的身手翻不上去,二是若她要翻墙,必然惊动下人房里的人,就在下人房门口就蹲着一个抽烟锅子的老头,穗儿可没办法躲过他的眼睛。

穗儿正打算另想办法时,那抽烟锅的老头突然站起身来,吐出口里最后一口烟,将手里的烟锅往鞋底一磕,磕出烟灰后,将烟杆别在了腰间,对穗儿招了招手,道:

“你过来,俺有话与你说。”

这老头一口的河南方言,穗儿警惕于他不敢靠近,那老头倒是不以为意,道了句:

“小妮儿,你若想进去,这里可不中。告诉你个窍门,你去北边的院墙,那里有个狗洞,藏在一排冬青木后头,能钻进去。白日里那口子是堵起来的,就这会儿开着。再晚些,就进不去了。”

穗儿有些吃惊于这老头一眼就瞧出了自己是女子,而且还看出来自己想进添香馆内部。她反省了一下自己,似乎并没有表现得这般明显吧。而这老头居然知道甚么狗洞?该不会是在耍她罢。

死马当活马医,穗儿最后望了一眼这老头,便顺着原路返回,离了便门,往北面而去,很快来到了北院墙。这里沿着院墙确实种植了一溜的冬青灌木。穗儿仔细瞧,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小口子,这口子非常隐蔽,加之这后院墙开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小夹道中,几乎无人往来,基本上不会被人发现。不过这并不是狗洞,似乎是有人专门在此开了一扇小门,还有木门遮挡。不论这个口子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穗儿总算是寻到入口了。她绕开灌木,推开了这扇木门,钻了进去。这口子开得可真小,估计若是体形稍大些的男子就钻不进来了,也就她这般瘦弱娇小的女子和孩童才能进来。

进来后穗儿发现自己身处庭院的假山之后,这扇窄小的木门边还放置着一块巨石,似乎就是为了挡住这扇门。但此时这块巨石被挪到了一旁,木门上的门闩也拉开了。那老头说这个口子就这个时间段会开放,其他时间都是封着的……穗儿觉得很奇怪,这个时间段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没有太多心思去思考这件事,为防被人发现,她尽快离去。从假山绕出,穿过庭院,她入了回廊,沿着回廊她很自然地就步入了一栋三层楼的建筑之中。这里遍布着房间,但大多是空着的,偶有一两间内有人,其内传来令人闻之羞赧的动静,穗儿赤红了面庞,迅速逃离。

她有些慌不择路,但好歹发现了这幢三层建筑通往别处的廊桥。于是沿着廊桥一路快步往前,终于步入一片纸醉金迷的繁华厅堂之中,她才反应过来,这里应当就是主楼,她刚刚进的是别馆。而此时,戏剧正在上演,她绕到戏台侧面,藏在人群之中默然看了一会儿,一时间被那戏台之上的白玉吟所吸引,也被那故事与演绎吸引,移不开步伐。

又片刻后,她收回心神,心想孟旷或许就在这主楼之上某间客房之中。而眼瞧着这三层楼阁,贵客都往楼上走,她想多半人应当是在最高层,那里清净,又比较接近重要人物会出现的地方,居高临下更便于观察,正是锦衣卫会去的地方。

于是她迈步往三楼去,走到二层时看到了悬挂在戏台上方的青榜与朱榜,默然看了一会儿,她叹息一声,迈步继续往上。

刚走到三层,戏台上的《玉簪记》恰好唱完,楼下传来一片喝彩之声。穗儿靠在三层的栏杆边,看着白玉吟退场,心想她得抓紧时间了。她在三层逡巡了片刻,打算将每间房间都张望一下,却不曾想刚走到廊道处,就突然看到拐角处一间屋子的房门打开,郭大友从其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