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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175)+番外

至于女与女结合之惊世骇俗,赵子央倒是不以为意。这宫中对食者数不胜数,还不都过得好好的?孟家又并非皇室,非要生儿子继承皇位,延续祖宗香火,何必如此执着。再说了,延续香火这事儿不是他二表弟的事吗?什么时候成了三表妹的事了?他觉得自家三表妹是难得的有英雄气概的女子,不该被那些俗世的纲常伦理所束缚,如此她才能一展拳脚,闯一番天地。三表妹本可能孤苦一生寻不到伴侣,如今有了能与她携手一生的人,不该是件喜事吗?

他昨夜安抚父亲睡下后,寻了母亲,悄悄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母亲竟然与他想到了一处去。赵子央寻思着,若他能和母亲一起劝说父亲,或许能让父亲这老顽固转变想法。父亲虽然执拗,但他是重情的,赵子央相信父亲内心的情感能战胜纲常对他的束缚。

他表妹一家,自祖先起就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他们独来独往,随心而行,不受束缚,从来都是性情中人。他们天为盖地为席,不介意流浪山川大地,走遍四野八方,信奉此心安处是吾乡。多么潇洒的人生态度,真是令人羡慕。如今她表妹敢于冒大不韪护下两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这份气概,也令他肃然起敬。

阳明先生曾在《瘗旅文》中写下“莫知西东,维天则同”之言,赵子央觉得,这或许就是孟晴想要选择的人生。

第72章 大索(四)

孟旷虽然与舅舅大吵一架,当夜就想离去,可因着表哥和舅娘的苦苦劝说,又考虑到这个节骨眼上,她带着妹妹、白玉吟和穗儿离家出去实在太过危险,所以她还是留了下来。家中客院专门腾出,打扫干净,物什都备得齐全,供她和孟暧、穗儿、白玉吟住下。

孟旷当夜没有去见穗儿和白玉吟,她自觉心绪难平,也不希望让她们看到自己伤心哭泣的模样,故在妹妹和表哥、舅娘的连番安抚之下,她当夜独自一人在房中安歇。

夜里百转千回,她难以入眠。心中考虑了很多事,过去的事,当下的事,未来的事,似乎没有一件是能让她舒心快乐的。过去的血海深仇尚未得报,当下陷入困境难以脱身,未来混沌不明不知所向。如今又与所剩不多的亲人闹翻了,她到底该何去何从?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年自浙军归家后看到家中惨象的父亲一般,一时之间茕茕孑立,禹禹独行,难觅归处。

她突然好想二哥,二哥到底在哪里,如果二哥现在能在她身边,好歹能给她出出主意。孟旷明白还有穗儿在自己身边,她的聪慧不差二哥,还有妹妹、灵济堂的伙伴们、表哥、舅娘,其实她并不孤独。但或许只有与她龙凤双生的二哥,才能懂她此时内心的想法。她想要成为家中的顶梁柱,所有亲人爱人遮风挡雨的屏障,她不允许自己软弱,去依靠别人。

她实在太累了,虽然思绪万千,但疲劳的身躯依旧促使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她混沌苏醒过来时,感受到有一双纤细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肩背。她努力睁眼,可眼皮子却像是粘在了一块,努力了好久才睁开。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能看到两个女子坐在她床榻边。她不知何时趴在了床榻上,胸腹垫了柔软的褥子。这并非她的习惯睡姿。渐渐的她能感受到肩背上凉凉的,她的衣衫不知何时被人褪去了。受伤的左肩头一阵麻痒,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穗儿妹妹,她醒了。”孟旷听到了白玉吟的声音。

随即,那双一直在抚摸她肩背的手移到了她面庞上,穗儿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着喜悦,但更多的是焦虑担忧,她的面孔也在孟旷眼中清晰起来:

“晴,你感觉怎么样?口不口喝,想不想喝水?”

“嗯……我这是怎么了?”孟旷努力发出声音,却察觉到自己嗓音异常嘶哑。

“你起了高热,今儿早上我和小暧见你一直不起来,进你屋里就发现你发烧了,我们一直在帮你擦身子降温。你伤口化脓了,小暧重新帮你处理了一下伤口,眼下她去煎药了。”穗儿解释道。

孟旷无力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心道:自己终究还是倒下了,这个时候倒下怎么能行,穗儿、妹妹、白玉吟,她们都等着自己去保护……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我……我没事,睡一觉就好。”她说道。

“胡说,你身上的箭伤一直拖着,会拖出大病来。小暧说了,你需要静养起码五六日的时间,等伤口完全结痂愈合。期间哪儿也别想去,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养伤。”穗儿道。

“这怎么行……我们得尽快……准备离开……”孟旷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