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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19)+番外

穗儿看着孟晴练功,觉得十分新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这样锤炼自己的身体的。而且孟晴身稳力沉,体格强健,那些沉重的石锁铁饼在她手中被挥舞得虎虎生风,显然非一朝一夕之功。瞧着她在院子里大汗淋漓地锻炼体魄,穗儿竟看出了神,一时忘却了诸多的烦恼,获得了久违的安宁之感。

不知不觉间,孟暧来到了穗儿身边,搬着小方凳和她坐在一起看姐姐练功。对孟暧来说,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但见穗儿看得这般入神,她不由起了骄傲自豪之情,道:

“我阿姐厉害吧。”

“嗯,厉害。”穗儿由衷地点头。

“全北京城,我阿姐是最厉害的女侠,女中豪杰。”这小丫头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词,对穗儿吹嘘道。

穗儿闻言,不禁对小丫头嫣然一笑。这一笑灿然美丽,摄人心魂。笑容恰好被刚走出厨房来到院子里的赵氏瞧见,赵氏静静地观望了一会儿,叹息一声,默默转身回了北屋休息。

倒也真不是什么坏孩子,也是可怜了……她心想。

这一日,穗儿就这样静静地跟在孟家人身后,按着他们的步调过日子。孟晴练完功,简单去浴房擦了身,就去准备午食。这一日母亲身体欠妥,孟旷读书又到关键时期不肯出来,午食家中人没聚在一起用,孟晴装盘,分别给母亲和孟旷送去屋里,自己则和孟暧、穗儿一起简单用了午食。下午孟暧跑了出去,孟晴午休片刻,又开始继续练功。下午练刀,院中一直充斥着她挥舞螣刀的声响。穗儿被这特殊的兵器和其挥舞起来的姿态所慑,似是想起了甚么恐惧的记忆,面色有些苍白。她兀自归了西屋,未再出来。傍晚时分,孟晴开始做晚食,孟暧跑了回来,不知从哪儿拿回来两块甜糕,用帕子裹着。她与穗儿相识一日,已经结成了良好的友谊,拉着穗儿出了屋子,并肩坐在院子里,将糕点与她分食。孟旷完成了白日的功课,出来活动一下筋骨。他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百思不得解的模样。于是入了厨房,对正在做晚食的孟晴道:

“晴儿,我方才读书,观得一句‘凡学问之法,不为无才,难於距师,核道实义,证定是非也。’你可知出自何处?”

“甚么?”孟晴正在灶上噼啪炒菜,没听清。

孟旷又大声重复一遍,道:“凡学问之法,不为无才,难於距师,核道实义,证定是非也。这句出自何处?我瞧着眼熟似是在哪儿读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孟晴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不得不摇了摇头。此时孟旷身后,厨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清甜的女声,回答道:

“这句出自东汉王充的《论衡》,应当是问孔篇中的一句。”

“是咯!就是《论衡》!”孟旷恍然,顿时又惊又喜,望向身后,却见恰是那女子穗儿。

“你读过书?”孟旷问。

“读过一些。”穗儿点头道,说这话时,她一改之前展现在孟晴面前忧郁踯躅的模样,显出几分傲骨嶙峋的气质来,不卑不亢,面上挂着淡笑。她虽说着标准的官话,可口音仍不可避免显露出些许吴侬软语的腔调来。

孟旷似是有意考考她,又问:“可读过四书?”

“读过。”

“《中庸》第二十三篇你可背得出来?”

穗儿微笑诵道:“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妙哉!好记性。”孟旷赞道。

孟晴被她背诵经文时的模样惊呆了,那一双金琥珀般的眸子散发出慑人的光辉,整个人气质大变,好似灰鸭一瞬蜕变为白鹤,昂首亮翅,傲然啼鸣。

还没等孟旷再多问她两句,家中前院传来了开门声,引得赵氏从北屋迎了出来,是孟裔回来了。他挑着担子大跨步穿过前堂来到后院,便见妻子、子女还有家中新客齐聚一堂。于是他放下担子,面沉似水,目光扫过一脸困惑的穗儿和子女,又看向妻子,道:

“这个女娃,得在家里多留些时日了。外面出了点岔子,我们暂时不能把她送走了。”

第9章 【旧事】

万历十一年九月初四,傍晚。这是穗儿来到孟家的第二日,出门一整个白日的孟裔回来后带来一个突然的消息,他暂时不能把穗儿送走了,穗儿需要在家中留下。至于留下多长时间,他也不知晓,只说要等。

晚食在沉默中用毕,孟裔要求全家人留在厨下,他有话要说。于是全家人包括穗儿,齐齐围坐在八仙桌边。孟裔坐于主位,沉了沉气,道:

“我一直没与你们解释昨日发生了甚么事,本想着很快就把穗儿送走,你们也没必要知晓。但现在情况变了,穗儿在家中可能要滞留不短的一段时间,你们也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便与你们说说。”他看了一眼垂首坐在孟晴身边的穗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