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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2)+番外

此时因殿门开启,猛烈的寒风从他二人背后卷来,一下掀起了他二人披于肩背之上的蓑衣,老道士一瞬瞧见他二人蓑衣下的装扮,均是青缎裁剪的武人劲服,压暗云纹,束袖皮护腕上嵌着铁片,束腰革带上佩刀携器。除却制式的匕首,那巨汉腰间还挂着一双铁锏,而那阿修罗面的男子,腰间则挂着一长束那老道看不懂的装备,似是兵刃,用黑布裹着,瞧不真切。此外他二人腰间都挂着腰牌,但看不清其上文字。但看这架势,当是官僚军武之人。

“道长,我们路过此地,风雪太大,借宿一宿,行个方便,走时咱们捐些银钱。”为首巨汉话倒是说得客气,并不迫人。

老道腿间发抖,也不敢多言,只唯唯诺诺将门拉开,请他们进来。二人跨槛而入,老道重又闩上门,携着二人穿过暮色中的庙宇群,往不远处灯火阑珊的正殿而去。他也没打灯笼,摸着黑走路,因着风雪太大,打着灯笼也是白打。

等来到正殿前,他领着二人跨入殿中,这才含混着嗓音解释道:

“小观寒微,其余殿宇均年久失修,漏风漏雨。唯有这正殿灵感宫还算坚实整洁,委屈二位军爷就在这灵感宫中将就一夜吧。”

说着又去了偏殿自己的居处,将唯一的一卷铺盖卷打个包袱背在肩上,又把炭盆端了出来,尽数送到二人身前。彼时二人已在解身上斗笠蓑衣,周身武装更是一目了然,武器寒光闪闪。那魁梧男子瞧着虽悍然霸道,老道却觉他内里憨厚,尚可相处。那阿修罗面的男子却让他十分胆寒,虽不敢多看,可视线却又总不自觉落在他身上。只见他褪了蓑衣搁在地上,将那挂在腰间的神秘武器取下,往殿角墙边一靠,随即摘了斗笠,露出全貌。老道一惊,没想到那阿修罗鬼面的上半张容颜,却是如此的俊秀。他束发戴网巾,肤白如脂凝玉,黛眉斜飞似挑,长眸灿若星光,真可堪眉目如画。这般两相对比,强烈的反差下,便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感来。

巨汉瞧这老道一直盯着自己的同伴看,战战兢兢的模样,便笑着开口解释道:

“道长莫怕,我这兄弟儿时调皮,跟在驴屁股后点炮仗玩儿,让驴子照着下巴踹了一蹄子,自此落了个颞颌惯性脱臼的毛病,得靠这个面具托着下颌才行。再加上他长得太秀气,在外面行走容易让人看轻,戴着个面具也是为了唬人。他不方便说话,但不是坏人。”

老道恍然地点了点头,心下稍稍安定。他又忘了一眼那阿修罗面的男子,见他眉目间虽疏冷,但眼神还算柔和,遂终于放下心来。他把铺盖和火盆又往二人身前推了推,道:

“军爷若不嫌弃便用罢,这天寒地冻的,躺地上凉。”

“这铺盖都给我们了,你睡哪儿?”巨汉问。

“老道就在炕上打坐,无妨的。”

巨汉笑道:

“道长年纪也大了,我们身强力壮,借宿一宿便罢,若是害你受寒可不好。这铺盖你收回去,早点歇着吧,不必多顾虑我们。”

老道瞧这巨汉愈发亲善,便也笑道:“那不如这样,二位军爷若不嫌弃,老道就在这里陪你们烤火闲谈。”

巨汉或许是正愁旅途困乏,兄弟又寡言无语,无人交流,见这老道愿意陪他闲扯解闷,便也欣然应允。

巨汉瞧着不远处高台上供奉的碧霞元君像,问道:

“这庙里怎得就道长一人看守?娘娘庙早年间也算是闻名京师的去处,如今竟会如此香火不济吗?”他是军中人,说话也是直白。

老道士被戳中痛处,哀叹道:“唉……在这京师方圆百里之内,香火最盛的莫过于白云观、东岳庙、吕祖宫这些山门,我们这地界本就偏,也就附近田间村落亦或是过往行人能上山来拜,祭些香火。本也算得上可清贫度日,但嘉靖朝道教大兴,观内修士们纷纷下山入城,便也再未归来,至如今我们这娘娘庙,便似被遗忘了般,就只有我一个老道,双足有疾,走也走不远,便守着碧霞元君了此残生。”

巨汉见他说得凄凉,不由叹息一声,安慰道:

“道长莫愁,香火不旺也不要紧,这山间静谧,颇为适合隐修,无人打扰,也落个清净。我若得空,以后也经常上山来接济。”

“军爷,您真是个好心人。”老道感动不已,说话间眼神不经意落在那巨汉腰间的腰牌上,隐约得见“北镇抚司”四字,不由心下一惊。那巨汉将他神色看在眼里,不慌不忙解了腰牌揣入怀中。一旁一言不发的阿修罗面男子见他如此,便也照做。老道一时面上有些尴尬,那巨汉却不以为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