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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23)+番外

“我与我二哥,是龙凤胎。娘胎里出来时,我二哥瘦小,我则强壮得多,娘亲说,我抢了二哥的食。他身子一直不好,到现在,个头也没窜过我,吃得也没我多。其实我长这么高,都是我二哥让给我的。”孟晴低头说道。

这话说得朴实又真切,穗儿不禁有些动容。

“你二哥叫甚名字?”她问。

“单名一个旷字。”

“旷,明也。旷兮其若谷,亦有心境开阔,豁达开朗的意义。是个好名字。”穗儿很认真地说道。

孟晴听她说这些,一时不知该接什么才好。穗儿说话非常文雅,声音更是若甘泉般甜美动听。而孟晴长于市井,虽读过书,但平日里说话却不会这般讲究,字句都含经带典。但她明白穗儿是在安慰她,是在说二哥是个豁达的人,不会与妹妹计较这些。她心下有些温暖,扭头对穗儿笑了笑。

孟晴想问问穗儿在张府到底绣了什么,但想着这事儿穗儿肯定也不会说,问出来反倒不好,只能憋了回去。想着穗儿现在无家可归,她不禁心生怜悯。但是穗儿终究也不能在孟家留一辈子,等风头过去了,父亲还是要安排着把她送走。到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你可有……甚么亲戚或者长辈在世?尚能顾看于你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穗儿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若是有,那我也不会流落县城街头,后来还进了张府了。”

孟晴听她说得凄苦,一时心底涌起万分同情。她望着穗儿道:

“我之前说,若是你无去处,便在我家留下。我……是说真的,但我说了也不算数,我会试着和我爹谈谈。你如果真的没去处,我爹会妥善安排好你以后的事儿的。”

穗儿咬着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若不嫌弃,我也算是你的姐姐,我手脚勤快,也能顾全于你。”孟晴说着说着脸红了,她甚少说这种肉麻话,觉得十分害臊,低着头有些不大敢看穗儿。

穗儿一直没回应,孟晴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自己会不会唐突了,显得太过轻浮熟稔。却没想到衣角突然被拉住,扭头看,穗儿不知何时已默然落下泪来。孟晴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你们不能……不该对我这般好,我……是个灾星……”她抽噎着说。

“怎么……怎么这么说自己呢?”孟晴的心揪了起来,瞧着她哭得如此伤心,自己心头也蔓延起苦涩的味道。

“我到哪里,哪里就会死人,就会出事……”她断断续续地哭泣道。

“不要胡说,那怎么是你的错?”孟晴凑过去,试着展开手臂揽住她肩头,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眼泪。

孟晴的突然靠近让穗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努力控制住情绪,吸了吸鼻子,胡乱擦去泪水,最后对孟晴露出了一个酸苦的笑容,道:

“晴……姐姐,谢谢你,你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但是我不值得……她在内心说道。

……

自孟晴和穗儿从医馆归家,时光飞逝,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秋去冬来,时近岁末。这段时间,穗儿一直就住在孟家,成了外界无人知晓的孟家新成员。

白日里,她会帮着赵氏和孟晴择菜做饭,洗衣清扫,打理各类家务。闲了,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看着孟晴练功,一边捧着孟旷借给她的书读。亦或陪着孟暧翻花绳玩耍。孟旷读书若是遇着槛儿,也会去寻她探讨,她总能给孟旷解惑,以至于孟旷对她十分敬佩,总说她若是男儿身,该去科考,定能高中。这些日子孟旷的老师梁先生出了远门没来家中,倒也是正合了孟家上下的意。

夜里,穗儿偶尔会伴着赵氏做些针线活,心灵手巧的她,绣出的绣品成色比赵氏都要出色许多。赵氏本不大接受这个女孩子,可时间长了,却真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粗手粗脚的,不善女红;一个年纪还小,贪玩好动身子又不好,坐不住。穗儿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女儿,她做梦都想要这样一个心灵手巧,贴心温暖的女儿。

只是这孩子,话不多,好看的眉眼总凝着股忧郁之气。虽然常被孟晴和暧儿逗笑,可笑容也总淡淡的,甚少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好在她在孟家三个月,终于日渐疏朗,也逐渐有了寻常女孩子家的模样,或嗔怒或别扭,也能见着了,不过都是对着孟晴才有这些情绪。对孟旷或是赵氏,她更多的是拘谨与恭敬。许是孟晴这些日子有些讨人厌,总爱变着法儿逗她玩儿,惹恼了她吧。赵氏倒觉得女儿这么逗逗她也挺好,这孩子一个人时,瞧着真是孤单萧索,让人心疼。最可怜的是她不能出门,终日里闷在这两进的小院子里,难免苦闷。有孟晴在身边耍宝,也能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