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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234)+番外

军营中的模样都差不多,入住的军舍稍好些,是六人住一间,三人一排炕相对而眠,如新兵营一般用帐幕和竹帘隔开,更加宽敞,可以放置更多的个人物品。军中的茅厕与浴房依然集中在营内的东北角,但看上去比新兵营要好多了。每日的训练也没有太多的区别,但有个别营兵是要参加特殊训练的,这些营兵都是上级的重点关注对象,未来是肯定会提拔为军官的。孟旷就属于其中之一。除此之外,就是每日都要出任务,去皇城附近巡逻。每一支队伍巡逻的时间和线路都是不固定的,经常轮换。平均每次巡逻,都要耗费掉两个时辰的时间。

加入巡逻队的好处就是时常能在京城中走动,虽然离不开皇城范围,但好歹能看到城中的民生百态。看着百姓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平静的生活,她内心似乎也能得到安宁,对于调节心绪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孟旷每日除却要完成基础训练和巡逻任务之外,她还需进行特殊项目的训练。主要是她在新兵营中就已选修的暗器项目,以及野外侦查勘探的特训项目。暗器项目每日都会安排一个时辰的特训,孟旷自己还会加练。野外侦查勘探训练每旬都有一次,每次会集中出去训练三天,孟旷等人需要负重急行军出城,至京郊野外进行实战训练。

组织几十人的精英士兵进行特训,这已是锦衣卫军费能够负担得起的最大训练程度了,大多数锦衣卫士兵得不到这样系统密集的训练,只是在军中混日子。两个月前,特训也只是个名目,还是因为骆思恭升任副指挥使,整顿军风,以强硬手腕推行了特训,才算是实至名归。孟旷好运气地赶上了好时节,否则她在军中也习练不到太多的本领。

孟旷每日都在一成不变的训练和巡逻之中度过,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来自己的第一次任务,但她心中其实是暗自期盼的,因为出特殊任务就意味着她终于能够开始逐渐接触到锦衣卫的核心人物。这段时间,她难得的能够有余力整理思绪,平复心境。罗道长教给她的吐纳冥想法,她一日不落地练习,也逐渐能看到效果。那种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暴戾情绪,逐渐被压制下去,她整个人宁静了许多。她与同袍们的关系也都不错,孟旷所属的小旗的杜旗长熟知军中流行的战术手语,教会了孟旷,这种手语能够进行相当程度的交流对话,只要是入军三四年,受过实战训练的老兵都懂,于是孟旷在军中交流障碍小了很多。

万历十一年六月至万历十二年六月,在巡逻所待了整整一年的时光,孟旷最终并没有遇到任何特殊任务。期间她三不五时地归家,终于缓缓建立起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情报网络,使得家中能够通信无碍。这段时间家中陆续收到了二哥的几封来信,他人已抵达南京,信中所书内容平淡,寥寥几句,甚少提及更多隐私。许是考虑到消息外泄的可能性,他也完全不提这一年之内,他调查父兄之死是否有新的进展。而灵济堂终于低调开张,罗道长和清虚应付了几次地头蛇的纠缠,也总算在校场口立住了脚跟。

就在孟旷有些焦急于复仇计划毫无进展的时候,京中出了一件涉及锦衣卫的大事,锦衣卫内部进行了一番调动,孟旷等候已久的接近权力中枢的机会也终于来临。

正德一朝以来,开行内操,聚宦官三千人于内廷操演,亦有锦衣卫大汉将军等参与其中,明为演武实则游乐,更有仗势跋扈者众多。是年端午,圣上便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内操。五月初九日,刑部广西司主事董基冒死抗疏,说:内廷清严地,无故聚三千之众,轻以凶器尝试,臣实为圣上的安危担忧。圣上以为有此三千人就可以有恃无恐吗?殊不知此辈皆无当实用。他们安居美食,筋骨无力,一旦执戈衣甲,寒暑演练,没有不怨的。聚三千蓄怨之人于内廷,没有比此更为危险的。且自内操以来,赏赐已超过二万两。长此下去,财力岂能不竭。以有用之财,浪费于无用之地,实在是太可惜了。

董基以一片忠君赤诚之心,得到的竟然是被贬职逐出都门。皇帝以其“不系言官,逞臆渎扰”之罪,贬为万全都司都事。端午过后一个多月,六月二十八日又有南京福建道试御史谭希思上疏请停内操,圣上大怒,闹得很不愉快。这件事带来了后续的影响,就是内操确实暂停了下来,而锦衣卫遭到了牵累。东厂中官张鲸、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与副指挥使骆思恭被召见,随后锦衣卫内部便改换了一大批的亲军校尉与大汉将军。看来皇帝虽看似叱责董基逞臆渎扰,却实则将“蓄怨之人于内廷,没有比此更为危险的。”这句话听了进去,要求锦衣卫加强宫中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