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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260)+番外

最终阿姐还是狠心走了,孟暧哭了好久好久,感觉自己都要将眼泪哭干了。表哥好不容易总算说动了她,告诉她三个月后阿姐就回来了,阿姐不想看到她这样日日哭泣,想看到一个努力坚强生活下去的小暧。

“小暧,你要让你的哥哥姐姐放心,他们留你下来,是要让你守家的。你只有守住了这个家,他们才有回来的地方呀。”

表哥这句话彻底说进了孟暧的心坎里,也定下了此后多少年孟暧的努力方向。她要守好这个家,要让哥哥姐姐都放心,让他们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有家可归。

该怎么守好这个家?首先一点就是要保证自己不发病,其次就是要保证家里的收入来源。这两点,其实舅舅和罗道长都考虑到了。为了辟邪去煞,同时也离开伤心地,他们从老宅搬了家出来,搬到了校场口。而彼时只有十岁的孟暧主动提出了要跟随罗道长学医,这是她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和规划。她学了医,自己的病一定程度上自己也能医治控制住。再加上二哥身子孱弱,阿姐又女伴男装从了军,这两人有个什么病痛,有自己这个家人在身边,看病便再也不愁了。自家里就经营药铺,也就不愁花钱拿药的问题了。于是当大夫,开药堂,就成了孟暧最真切的追求。校场口的新家,也迅速被规划成为了药铺,只是她年纪还太小,无法经营,罗道长和清虚道长作为代理先将药铺开起来,等到她独当一面了,再将药铺交还给她经营。而开药铺所有的费用,都是舅舅给的垫资。舅舅本没打算让他们还,是阿姐执意打了借条,就押在赵氏粮行的账房中。

姐姐走后,孟暧自此开始了她平淡又艰辛的学医生涯。

学医是一件很苦的事,最初的苦在于需要学会分辨和背记大量的草药和病症病理分析。这一点,哪怕对于聪慧伶俐的孟暧来说也绝非易事,罗道长对她很严格,完全是按照教入室弟子的方式在教导她。最开始的背记,给孟暧留下了地狱般的印象。一朝记错,就要被木条打手板,疼得她想哭却硬是忍着不哭出来。师兄清虚告诉她,她学得可比他当年快多了,清虚当年可比她惨太多,被罗道长用藤条抽屁股,抽到只能趴在床上,还得继续背记药性。但学医就是这样,容不得半点马虎,因为医者每一个判断都关乎人命,学而不精,则不可行医。

其次的苦在于需要掌握如何从表征判断病源,并对症下药,配合金石之佐。同时要进一步熟悉药性,开始学习药方的配制。自古以来,每一位医者都有自己的药方,药方不是定式,随患病者而千变万化,不断更迭。这种千变万化,就要求医者不断精深钻研,掌握更深层的规律。而不可刻舟求剑,躺在前人的基础上不做任何努力。她往往会被一个问题困扰很久,得不到解答,也没有人能给她解答。

更苦的还在最后,那就是给病人看病,有种说不出来的苦。看着病人痛苦,她心里也不会好受,有时病人还不理解或不信任她,更是有苦难言。罗道长说,悬壶济世绝非易事,是需要大毅力大决心的,一个人若非有着天大的佛心善心,是决计做不了好大夫的。孟氏兄妹四人都有大毅力大决心,但只能在孟暧身上看到佛心,大夫是她的天职。

孟暧追问罗道长,二哥和阿姐都很善良,为什么他们没有佛心。罗道长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但很快孟暧就明白了罗道长所言之深意。

三个月后,阿姐果真归来了。但她的好阿姐,那个自她幼时就百般疼爱她,关心她,总是喜欢笑着逗她玩儿的阿姐,却已然彻底变了一个人。除却外表上晒黑,皮肤变粗糙,身子壮了一大圈之外,她变得戾气极重,脾气坏透了,终日里也不言语,不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就是跑出去半日不见踪影,姊妹俩之间的交流,近乎降为零。

孟暧想起自己这三个月在罗道长和师兄清虚的帮助下写给姐姐的信,寄出去了就没有音信,让她着实担心。如今姐姐回来成了这副模样,她吓坏了,求罗道长救救姐姐。罗道长安慰她,说她阿姐定是在军中受了太多的委屈,她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缘故,才会如此针锋相对、全副武装。过段时间,她自会放松下来的。

确如罗道长所言,阿姐回来后过了几日,总算是放松了下来,罗道长也和她谈过了,她后来还和孟暧道歉,姊妹俩促膝谈心,孟暧才知晓阿姐在军中发生的事。尽管阿姐讲得很简略,但仍然让孟暧心疼。可怜的阿姐,她真想快快长大,好换自己来照顾她。

阿姐又要走了,离去前叮嘱家里,说是家中信件传递出了问题,以后都靠赵氏粮行的伙计传信,孟暧才知道她们家还被地头蛇给欺负了。她小脾气上来,想去找那地头蛇说理,硬是被罗道长拦了下来。罗道长没多说什么,只说她阿姐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让她不要担心。这件事,不归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