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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335)+番外

这是老手段了,审讯之谋以攻心为上,刑具和皮肉之苦只是附带,这些孟旷都异常熟悉。她按照郭大友的吩咐,在看守孙鸨母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地释放身上的煞气,眉目越冷峻越好,更是时不时把玩一下手中的螣刀。那孙鸨母平日里也算见多识广,但江南富庶之地,来青楼玩乐的基本都是才子文士,连稍微粗犷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都少见,上过战场的军人更是基本见不着。她哪里见过如孟旷这等“凶恶可怕”的人物,想挑动此人说点什么都是无声应对,空气像是结了冰一般,时间长了她更是吓得面色煞白,汗如出浆,一直攥在手中的帕子都要被她揪散了。

等郭大友问询完了钱管事,刚踏进此间门来,孟旷就明显看到了孙鸨母面上出现崩溃的神色,尤其是郭大友脸上那笑容,看在孙鸨母眼里简直是阎王在对她笑一般。

郭大友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坐下来就和孙鸨母东拉西扯地闲聊,聊天的过程中,他专门挑钱管事家里家外各种各样的情况和孙鸨母聊,乃至于钱管事各种私密的事儿他居然都知道了,其中还涉及到孙鸨母的一些私事。谈话间,冷不丁的有一两句话带个钩子,下个绊子,基本都是能让孙鸨母反应过来的程度,等她反应过来霎时一身冷汗,越谈心里越是发虚。

之后郭大友终于在时机成熟时抛出最后的杀手锏,迅速结束了谈话。一句“钱管事都和我说了,你不说,这可就没办法坦白从宽了。”一边说着他还故意望了一眼身旁的孟旷,孟旷若无其事地玩着手里的刀,孙鸨母终于彻底崩溃了,说道:

“军爷……您饶了我吧,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就吃这碗饭,东家若是赶我走,我还能去哪儿啊。但……但我豁出了,我说。有句话要说在前头,我只是在画舫上安排好他们指定的姑娘,其他的事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是……是钱管事全权负责的,画舫每日下湖前的整备,都是他在负责,我只知道,他们商议着要把人藏到……藏到西溪那片沼泽地里去,说是那里有个明镜庵,易守难攻,可以藏人。”

“西溪明镜庵。”郭大友笑了。

他一招手,孟旷便随在他身后,二人迅速离开了雅间,往楼下行去。半道上遇见了在楼下等待的庞林,不等庞林上来询问,郭大友直接道:

“庞同知,立刻部署兵力,带人去西溪明镜庵,正主被藏到那里去了。我与我兄弟先行一步,去勘察一下情况,届时再汇合。”

随即二人丢下陷入呆滞的庞林,头也不回地出了流映坊,跨上马往西溪赶去。

……

孟子修与罗道长自钱塘门出,先往信阳郡主的滨湖宅邸而去。孟旷等人下榻于此的消息,乃是孟旷在抵达余杭的前夜通过戚继光反切码告知他们的。此时的孟子修与罗道长,也已从黎老三口中得知了潞王等人的下落——西溪乡明镜庵。但孟子修与罗道长毕竟势单力薄,不能贸然前去,孟子修行事沉稳,打算先将这个消息告知孟旷,与孟旷商议后再行事。

此机会千载难逢,孟子修绝不打算错过。所以哪怕冒一点险,让郭大友察觉,他也必须去寻孟旷传递消息。

只是不知道孟旷此时是否还在那宅中,昨夜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在西湖边上的他们不会不知。黎老三还告知他昨夜有官兵去包围了信阳郡主宅邸,也不知眼下情况到底如何了。可恨自己消息落后,事情又发生得太快太突兀,没法提前应对,但愿郭大友和孟旷能处理妥当。

他们走在通往信阳郡主宅邸的林道上时,身边有一驾驴车正慢悠悠地从他们身侧超过,往前驶了一段路,孟子修和罗道长发现那驾驴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即有一个面上蒙着轻纱的女子下了车,缓步向他们走来。孟子修当即僵住,心中掀起惊骇,但表面上却完全不敢动弹,因为迎面走来的女子,恰恰正是他魂牵梦萦的爱人——白玉吟。

罗道长也认出了白玉吟,看了看孟子修,他没有说话,也没动弹,戒备起前面的驴车。待白玉吟走到近前,约莫隔着两步的距离,她停下,福了福身子,像是客套见面的不熟悉的人一般。她眸光热切地看着孟子修,但却不再靠近,隔着距离凝固着神情,背对驴车,声音略轻地道:

“孟郎,莫慌张,车子里坐着穗儿姑娘和暧妹妹,赶车的车夫有功夫在身,驾车的同时也兼护卫。我告诉车夫遇见了老熟人下车来叙旧,我长话短说。昨夜郡主宅邸被杭州府官兵包围,但在郭大友的斡旋下很快解围。后西湖一画舫爆炸,郭大友和阿晴今晨已经离开宅邸去调查了。我等昨夜藏身在郡主囤粮的仓廒躲了一夜,今早得到官兵全部离去的消息后这才返回。孟郎为何会冒险来此地?”